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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梅朵散文

文學3.18W

九月開學季,校園又熱鬧了起來。

格桑梅朵散文

一走進校門,發現教學樓下的幾個大花壇有了新的變化,立時吸引了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靠近它。只見一大片一大片的小花朵在風裏輕輕搖曳,若彩雲浮動,像蝴蝶翩躚,如織就的錦緞,又恰似一張張清麗可愛的笑臉。紅,似斟滿葡萄美酒的杯盞,厚重,熱烈;白,若一襲素袂的仙子,高潔,飄逸;粉,幾分羞澀,欲説還休,淡雅,矜持。有妖嬈者,採玫紅,汲月白,或勾勒温柔的線條,皴染多變的色塊,或薄施粉黛,濃點絳脣。亭亭玉立者有之,旁逸斜出者有之,一大片挨着一大片,一大簇挨着一大簇,開得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讓我訝異的是它們竟遠遠高過了花壇中的女貞,萬年青和石楠樹枝幹似乎很柔弱,卻能將精緻的花朵高高擎起。放暑假之前,看到它的植株矮小且瘦弱,綠葉像小細毛似的,躲在樹叢之下,一點也不起眼,不曾想過它在短時間內會開得如火如荼。

早間,花朵對着東邊微微探頭張望,殷殷期盼太陽升起;中午,枝幹豎立,花朵傲然昂首遙望;夜裏,花朵竟悄然轉向了南邊。

到底有種啥魔力在背後驅使它每天不停地生長着,霎那間,我的`心怦然一動豁然開朗,原來它的骨子裏具有一種傲立不屈的頑強性格,讓它時刻保持着執着追求的颯爽英姿,即使身旁有高高的樹叢百般阻攔,即使有密密的野草瘋狂傾軋,即使有狂風摧殘暴雨擊打,它依然拼命地向上向上,尋找更為廣闊的天空,將能量悄然積蓄着、積蓄着,將孕育良久的滿滿希望,在某個適宜的時刻“砰”的一下綻開,瞬間便笑靨生輝。好執着的花!好勇敢的花!

懷着崇敬的心情,我從各個角度一一拍下了它們的身姿和笑靨,然後開始查詢起它的身世,原來它有個漂亮温婉的名字:格桑梅朵,又稱娑蘿,學名金露梅,花語“憐取眼前人”。藏語中,“格桑”是“美好時光”或“幸福”之意,“梅朵”即花,因此格桑花也叫“幸福花”。這種普通的花朵杆細瓣小,看上去弱不禁風,可風愈狂它身愈挺,雨愈打葉愈翠綠,太陽愈曝曬它開得愈燦爛。

以前在山林裏偶爾見到過幾朵格桑花,卻未曾多去關注它,也叫不出它的名來。今年,它的身影似乎一夜之間多了起來,農家場院、公路沿線隨處成片生長。只是,公路邊上的它們略顯孱弱嬌小,而我們校園裏的格桑梅朵,是那樣的茂盛、那樣的倔強,磁石般緊緊地吸引着我、深深感動着我。

面對着笑靨生輝的格桑梅朵,一朵朵笑臉幻化成了母親那慈祥、温和的面龐,它們的身軀俯成了母親的脊背。

是的,母親就像這格桑梅朵,生活愈艱辛,她就愈堅強。

母親身材嬌小、長相平平,沒讀過幾年書,但她身體裏有股不屈的勁兒。

母親年輕時像這正盛開的格桑花,端莊,典雅。她接連生下三個女娃,父親的臉上再也沒了笑意。記憶中,他倆常常吵,父親甚至動輒打罵母親。我從未聽到母親哭泣,也沒見到過她掉過一滴眼淚。父親要操心生產隊的事,家裏家外全靠母親。母親常常告誡我們,要勤勞節儉,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她説嫁給父親時,唯有一間破舊的瓦房、一口小鍋、兩隻粗碗,靠着自己的雙手建起了這個家。

小時總青黃不接,可母親沒讓我們餓着。陽春三月,玉米麪中揉進酸菜,用漆蠟油炸得兩面金黃,或者包上炒過的青桐菜烙出燒餅,嚼得嘎嘣兒脆;梅雨季節手磨磨了青麥粒,與野菜一同做成麥米粥,苦澀中夾雜着甜香;土豆挖回來蒸一鍋,剝皮捶碎,就着蒜泥也讓我們吃得肚皮滾圓的;下雪了,母親就蒸出酸菜玉米麪包子……

衣服鞋襪,母親靠她那雙靈巧的手也能一針一線地縫製得漂漂亮亮的。雖然是姐姐穿過了妹妹繼續穿,但母親總能讓我們的小小心靈得到温暖的慰藉:在洗得發白的黑布鞋幫上繡一朵好看的花兒,在破了的膝蓋處縫一塊動物式樣的布……經過目前的妙手生花,那些破舊的衣褲鞋子立刻就新潮起來。在小夥伴們嫉妒的目光裏,我們姐妹們既快活又自豪。

我們家沒有男孩,在鄉鄰眼裏是後繼無人,就常遭人欺負。

記得那時我家屋後是一片亂墳崗子,從沒見着有人在這裏祭奠過先人。一棵棵青岡樹長得粗壯,它生命力極強,砍伐後還會從樹樁處發芽,幾年就長成參天大樹,父親就砍了幾棵做燒火柴。很快那些自稱墳內後人的全都冒出來爭奪樹的歸屬,個個擦拳磨掌和父親幹仗。母親拎起鋤頭衝上去見人便砸,一羣壯漢被弱小的母親逼退,只敢遠遠站着罵罵咧咧,不敢近身。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我看到母親握鋤頭的手在不停哆嗦着,但她威風凜凜的架勢彷彿就是那傲然屹立的格桑梅朵。

從那以後,誰也不敢侵犯我們家了。

……

春種秋收,經年累月,母親靠着土地養育我們,我們大了,她老了。那雙原本靈巧的手變得粗糲笨拙,縱橫交錯的紋路像刻刀拉出的深澗溝壑,十個指頭曲裏拐彎,沒及時挑掉的刺長成了硬邦邦的肉疙瘩。眼睛也不清亮了,眼睫毛也時時倒長。每當我給她扒開眼皮拔睫毛時,我總要使勁眨巴自己的眼睛,不讓淚水湧出來。

去年,父親撇下我們走了,剩下母親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儘管我多次提出要接她到城裏住,可母親總不肯離開老家,捨不得她那寶貝的土地。她説,她的樂趣都在那片土地裏,土豆、包穀、南瓜、豆角……它們就是她的親密的伴兒,須臾也離不開。每每談及她的勞動成果,母親都會綻開自豪的笑臉,那笑容在我眼裏是最燦爛的、最美麗的,像極了校園裏那株清麗的格桑梅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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