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來不及散文

天色近晚，港口的秋天稍有些涼意。

若是在如此的傍晚走在街頭，我會羨慕那些揹包的人；離開，或是歸來，在路上，或者正在奔向某一個温馨的驛站，為的是小憩之後整裝待發繼續踏上下一段精彩紛呈的旅途。

為了生活與工作，我們總是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直到心生厭倦。那種厭倦，可以積毀銷骨。

在城市，年復一年穿梭於鋼筋水泥的叢林和呼來喚去的生涯。只是，仍在內心裏一直希冀着，在這看似毫無變化的機械重複的日子裏從自身尋求改變，謀求徹底的新生。

每一個午後，當那些小資人士獨自閒坐，或邀一二好友共品清茶之時，我卻常常自睡夢裏驚醒，一陣陣心悸。因為上夜班，只能在白天睡覺。

我醒來，眼神空洞地盯着牆上的一抹陽光，心裏的茫然如同蟲噬。

寂寞的，令人心慌的午後，時間彷彿已經停在這一刻，或是停在這裏很久了，久得都無法計算距離。

我彷彿被時間囚禁，囚禁在記憶裏的某一點，囚禁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囚禁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空間；在同樣寂寞得令人窒息的午後，在一束淡淡斜照在東牆上的秋日陽光裏，無法逃脱。

在那一種徹骨的寂寞裏，我似乎就要死去。然而劇烈有如鼓聲的心跳突然作響，讓我又活了過來。我在這一片無聲無息又無邊無際的寂寞裏醒來，瞥見我活着的狀態。我望着映在牆上的光影歎息，想着，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就那麼變得遙遠了----若我不再想起，就好像從來都不曾在我的生命裏出現過一般。

生命是如此地短暫，我怕來不及！

如果在有生之年，我還未能完成許多我一直都想完成的事情，那麼在不得不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豈不是要深深地遺恨？

許多的夢都還在心底，許多的想往都還在路上，許多的話都還如鯁在喉；然而，那時候我卻只能説再見。

我怕來不及！

我怕被時光束縛了手腳的.日子！

這種被時光囚禁裹足不前的感受，已是有多年的體驗了。

我就如此活着,在涼薄的塵世裏獨自行走，默默無語，如同一棵站在秋天裏的樹，黃回綠轉，風起葉落，我自有我的姿態。

而我，依然以一顆孩子般的心，望向去處與來路，痴心不悔。

窗外的天空一片陰暗，散佈在港口的燈光有如海上的漁火，星星點點。只有海河大橋上車流如織，車燈一路迤邐，蜿蜒成一條金色的河，伸向茫茫未知的遠方天際。

那裏，是我不知曉的地方。我或許到過，或許，根本就無從説起。

然而，我仍是努力地望着，在這漫天漫地無盡無休的城市陰霾裏看見了我日以繼夜心心念念渴求着的一點微光，就像仰望星空時看到的夜行航班的尾燈或是遙遠天邊的一顆小小星辰。那是我望穿秋水的希望，如同小小荷葉之上方才吐露的一點鋒芒。

我在我的領土上清醒或迷醉，我的歌謠或者無聲，或者有意，那都是我心底的團團火焰，一旦被點燃，就永無熄滅的可能。

所以，請允我盡情盡興地歌唱，請允我不羈放縱愛自由。因為若不歌唱，生命將全然黯淡；若不歌唱，就會在沉寂裏消亡！

原諒我，縱然滿心傷口，卻依然熱愛自由。

我怕來不及，所以我會盡心地為自己重建一個堅固的堡壘，然後，開懷地笑與淚，開懷地度過長天之下寂寥的暮暮與朝朝。

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忍受病痛的煎熬。這種痛苦，其實想來，也是忍了多年了。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又常常沒錢或者沒時間，是我自己太任性。

你可知道？人在飽受病痛折磨最痛苦的時候，是有想過要徹底解脱這非人般的痛楚的。因為，那是一種如煉獄般的感受！

曾有人説，我們的一生，是被騙的一生，用少得可憐的快樂時光，換取的是不盡的痛苦。

看起來雖如此，但我們還是常常安慰和鼓勵自己，並以責任或義務脅迫自己，在痛苦中繼續活下去。

反正也是如此，怕什麼呢？

我怕的，只是怕來不及！

所以，珍惜這稍縱即逝的時光，好好對待自己，勇敢地跟痛苦戰鬥吧，努力地自痛苦中尋一條活路出來！

當明日清晨，一輪全新的太陽在高聳的樓宇間噴薄而出之時，我正穿行在他人的夢境之外。夏去秋來，日升日落，交替輪轉，生生不息。所有這一切，都是上天美麗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