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樹情緣抒情散文
記憶中兒時的我認識的第一種植物就是苦楝樹。因為打小起就發現屋前有好多參差不齊的苦楝樹:有水桶粗的,霸氣沖天;有成人大腿粗的,巍巍屹立;有胳膊粗的,生機勃勃;有拇指粗的,搖搖擺擺……對我們家來説屋前二十來棵株距行距無規則的苦楝樹是一片小樹林。此樹濫生,果實一落地,來年開春必長出樹苗。由於場地有限,新長出的樹苗大多被媽媽拔掉,看到此景,我心痛不已,那可是一棵棵生命呀!
據説,嬰兒時期的我,一旦抱入小樹林,就會好奇地東張西望,好奇地豎耳聆聽;學步時,我是從屋裏爬進樹林,扶這棵樹站起,蹣跚兩三步到那棵樹,小憩一會兒,又蹣跚四五步到另一棵樹……難怪奶奶説我們幾兄妹在小樹林裏呼啦一下子就學會走路了。
在分不清什麼可食什麼不可食的孩兒時期,苦楝樹的葉子,我嚼過,苦的;誘人的苦楝果,我咬過,苦的;就連散發着陣陣清香的小白花含在嘴裏也是苦的,這才知道這種樹全身上下都是苦的,可我並不嫌棄它,反而對它有一種説不清道不明的情懷。
記憶中,童年的我很少在飯桌旁吃飯,而是端着飯碗在林子裏穿梭兒吃,別有一番況味。夏季,扯一張竹笪在林子裏也能甜甜地進入夢鄉。我和兒時的夥伴常常在林子裏追逐、嬉戲,比賽爬樹,捉迷藏,打仗等。別小看那貓豆般大小的苦楝果,打在人頭上是蠻疼的。夥伴們就是以果實為彈,趁人不備,突然襲擊對方的後腦勺(打後腦勺才不易被發現),然後呼啦跑開,讓對方沒有反擊的機會,從而獲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可人家心裏記着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下次你就難逃此劫。
有一次,不知哥哥犯什麼錯誤,被爸爸將其兩手往後扳抱住樹杆,然後將兩手腕綁在一起,説是讓他好好反省。另有一次,媽媽要去參加生產隊勞動,我死乞白賴要跟去,結果被爸爸以同樣的方式捆在樹上。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林子,林子成為我最親密的夥伴。有時走親戚兩三天才回來,回來後,我第一時間不是進屋,而是不由自主地走進林子,有種久別重逢的快意。有時呆呆地坐在林子裏,看着葱鬱的樹冠出神或聽聽麻雀、知了的鳴唱,都無比的愜意。四季輪迴,我看着它的變換,它見證我的成長。不知不覺,我對苦楝樹有種特殊的情愫,不管在哪見到,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多看它幾眼。
在那物質匱乏,沒什麼娛樂的年代,苦楝樹林是我的樂園,它繫着童年的快樂與苦澀;它珍藏童年的回憶;它寄託童年的夢想與嚮往。
分田到户後,頭兩年我家的'責任田比別家豐收,這全歸功於苦楝樹葉子。把葉子漚到田裏,一腐爛,那是上好的肥料。在那無錢買化肥,無條件養牲口也無肥料可言的時期,屋前的苦楝樹林讓我家佔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後來,為了建一個曬穀場,爸爸砍掉許多苦楝樹,看着平整而寬闊的曬穀場,再望望場邊橫七豎八的樹杆,我心裏真不是滋味。再後來又建豬圈、雞舍、牛棚,苦楝樹陸續被砍掉。記不清從哪年起,屋前的苦楝樹徹底消失。從此,對苦楝樹那特殊的情愫被擱淺於心隅。
成人後才悟出樹代表堅韌不拔,經得起風霜雨雪:也許從小與樹為伴,沾了樹的靈氣,我身上也有一股韌勁,讓我越過生活中的坎坎坷坷。樹代表腳踏實地:受其感染,我對待遇低、艱辛的本職始終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樹是人們心中的圖騰,寄予太多的期望與感情:是的,如今的我心中燃起一棵“苦楝樹”,我將對逝者的緬懷、對親人的牽掛、對朋友的思念、對恩人的感恩……都託付給它;把對將來美好生活的嚮往寄託在它身上。今後的生活,我將以樹的姿態,靜觀世事變遷,冷眼看歲月流轉,我自巋然不動。
兒時的苦楝樹,給了我別樣的童年;今時的“苦戀樹”,給我別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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