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的足球夢散文

阿來是我的高中同學，一個村小的體育老師。

大學裏，阿來選修的是足球，足球近乎他的生命。阿來總一根筋地認為，中國足球騰飛之日，定是全民重視之時。中國足球要想成長壯大，必須從娃娃抓起。後來，阿來就報考了師範院校體育專業。按理講，阿來選修的足球專業本應該留在市裏的，留在需要他的地方。只有在那裏，也許才能一展他的腿腳，發揮他的專長。許是後門不硬，更許是金錢不濟吧，畢業後阿來只能聽天由命分來鄉下。鄉下沒有足球場，更沒有足球，只有幾節上與不上一個樣的體育課。

開學第一天，阿來帶上自己和那個不曾放棄過一天的足球夢想，去鄉下一偏遠村小報道。看到一個提着揹着好幾個足球的小老師進校園，一羣孩子就蜂擁圍上來。阿萊笑着問他們，並沒有幾個知道他背上那個玩意叫足球。阿來有些失望，他不知道在這裏足球該往哪兒滾。

起初，校長很熱情，熱情得有些過了火。能有一個師範本科生，來這偏僻的村小執教，的確是這個鄉村之福，也是百姓之福。一聽説阿來教的是體育，立馬就換了腔調。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大學生，來這裏踢球，精神真的可嘉啊！不過，似乎找錯了地方。校長的話，阿來聽不懂，只當是讚美。

看着不足三十畝地的校園，和不足三千平米的操場，曾經的豪情萬丈的阿來，希望一下子落寞成了一堆泡影。想着班裏那些留在縣城和大城市裏的同學，心裏多少有點不是個滋味。可阿來沒死心，他心裏一直有個夢，一直想有一支自己的球隊。他無數次的設想，帶着自己的球隊南北爭殺、東西奪冠的.場景。每次想起，都會偷偷地笑醒。他也一直堅信書上説的那句話：是金子埋在哪兒都發光。

現實中的阿來，我不知道在這個長滿蒿草的鄉村國小，他究竟能發光多少？

學校很器重他，每週一下子給他安排了二十節體育課。鄉下是沒有正規體育老師的，全校體育課都讓他一個人包了。體育這玩意，哪個人都能帶上幾節課，無怪乎把學生帶到操場上去轉轉圈、踢踢腿、彎彎腰、跑跑步、做做操。

阿來沒有拒絕，他認為，年輕力壯多做點事未必不是件好事。

每天四節課，阿來帶着孩子們做操、跑步、踢腿，或玩一些過家家遊戲。時間過得充實，一個個班級輪番上陣。閒暇裏，阿來沒忘記踢他的足球。此時的足球，不再是綠茵場上任憑使喚，一時間阿來和他的球彷彿都沒有了方向。一個人的足球場，阿來只能自得其樂。

操場，這哪裏是操場，連一片草場都不配是。雜草叢生，坑窪不平。阿來找來鐮刀、鐵鍬和抓鈎，利用課餘時間，一個人把操場上長長的蒿草一片片割得乾淨，又把許多的坑坑窪窪填平。然後一個人卯足勁，踢他的足球。

足球場上，阿來一向是忘我的。一會兒學着羅納爾多盤球，一會兒學着普拉蒂尼頂球……玩的幾近失去了自我。玩累了，倒下便睡。吃飯、上課、玩球、睡覺，時間一天天這樣單調着。接下來的日子，阿來不知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他的足球夢，或許只是一場夢。阿來試圖想逃離那個地方，找一個能踢轉足球的去處。然而整個縣城，竟沒有一個足球場，別説哪個學校了。阿來幾次去找到校長，想組建一個足球興趣小組。校長聽後，只是眯着眼笑，不説話。就覺得阿來有些異想天開，更多是不知天高地厚。然後才酸酸地説，學校窮啊，經費哪來?場地哪來?別説辦不成，就是辦成了，上級也不會同意這樣做的。年輕人，玩玩差不多，不能太當真。

後來又找了幾次，校長都沒能表態。校長説，要是這個籠子小，你可以申請調到城裏去，那裏可能有你的足球天地。

最後一次離開校長辦的時候，阿來彷彿被一根悶棍重重擊打一般，一個禮拜都沒反過來神。

他曾幾度要把自己的想法跟局領導説説，好多次都沒找到機會。寒假裏，阿來去了。分管體育的李主任瞅了瞅阿來，笑了笑説：年輕人有想法，是件好事，等將來條件成熟了，我們就專門組織一支足球隊，由你來帶。將來在哪兒，沒人能説得清。這些話，阿來聽後心裏卻一陣甜蜜。也許，這只不過是一種搪塞，一種領導藝術，可阿來卻信以為真。在大家的説笑聲中，阿來不得不又回到了那所鄉村國小。

校長不同意，阿來決定自己幹。他從幾個高年級選出體能比較好的孩子，組成了一支球隊。每逢上體育課，阿來就眉飛色舞地給學生們講解足球，然後教他們踢球。阿來講得津津樂道，孩子們卻聽得似懂非懂。站在操場邊的老師們，看着陣陣笑。有人甚至覺得阿來，神經似乎有點不大正常。一天，校長轉告阿來，體育課不能這麼上。滿操場都是亂跑的學生，這樣多影響其他老師上文化課。無奈，阿來只能利用下午課外活動四十分鐘時間，把他組建的足球隊集中到操場去。孩子們逐漸對玩球很感興趣，似乎對阿來也甚是喜歡。時間久了，有的孩子喜歡的連上課都要走神。班主任和任課教師發現後，開始對阿來有了意見。一天，年級主任找到阿來，沒好氣地説：體育只是門副科，小孩子文化課重要，你這樣做，玩玩可以，別太較真。

最後，阿來只能奢望週末了。週末，開始的時候家長較贊成，認為不出錢還能鍛鍊身體。後來漸漸便反對，認為這樣會耽誤了孩子們的學業。好多人見着阿來，總當玩笑説：中國那麼大一個國家，足球都沒出息，幾個小毛孩子，學這又有屁1用。玩玩可以，當真實在沒必要。

阿來徹底失望了，他的一腔大志，最終也沒能扛得住世俗的目光。他的足球興趣小組，從組建到成長不足一年時間就夭折了。從此，這所鄉村國小校的操場上，只有一個人在玩轉足球，那個人就是阿來。

後來，聽説他改教了政治。後來，再沒了消息。

現在，全國中國小，都開始興起了足球熱。阿來，該有自己英雄用武之地了吧。

二十多年過去了，不知他的足球夢，是不是仍一直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