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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散文:不安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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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蘭兑斯在《十九世紀文學主流》中説:“流亡文學是一種表現出深刻不安的文學。”其論斷無疑是精闢的。在此我想指明的是,“不安”並不僅僅是流亡文學的美感特徵,而是一切真正的、優秀文學的基本品格。這種“不安”,在某些時候的表現,甚至是以“異端”的面目出現的。勃蘭兑斯就曾指出:“……不過文學或許説應該是個特別領域,這裏官樣文章應當廢止,陳規陋習應當拋棄,假面應當撕掉,可怕的真理應當講出來。”文學一旦失去了這種將“可怕的真理”“講出來”的“不安”的品格,就意味着文學本身的墮落與死亡。中西方文學史上,無數的作家作品、文學現象證明這一點。

經典散文:不安的文學

也只有明白了這一點,我們才能對當代的文學作品、思潮、創作傾向等有較為深入的理解。林賢治在《序》一文中説:“寫作的專業化促進了文學的發展,但也因此產生了異化。要使文學保持活力,除非作家在與大地的聯繫方面獲得高度的自覺。文學革命往往發生在社會的轉型期,不是沒有因由的。由於周圍的梗阻和痛楚加劇,對於作家來説,不可能不構成某種壓力和刺激,為此,他們真誠地感知到了大地的存在。這時的文學,是富於生活實感的文學,是鬱勃的文學,是突圍的文學,力的文學。可是,當社會變動漸漸趨於平復時,寄生的、浮靡的、伶俐乖巧的作家就又隨之滋生繁衍起來了。”今天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多為“寄生的”、“浮靡的”、“伶俐乖巧的”作家和作品。這並非全是某個人的過錯,而與整個時代風潮相關。“平復”之後的社會,它的每一根神經都是慵懶、脆弱、經不起波動的,對於生活於其間的作家來説,“梗阻”與“痛楚”似乎遙不可及,“壓力”和“刺激”更無從談起。“不安”這一精神性要素,首先在作家的精神性構成中被剔除了,在其所創造的文學作品中自然無法存留。但這並不表明作家毫無責任。因為,無論任何一個時代,對於作家或文學而言,都不可能是真正的黃金時代。這是由文學本身的“不安”、“異端”等品質所決定的。因為在任何一個社會,哪怕是最民主的社會,也不可避免存在排斥異端的傾向。今天我們之所以説某個時代是文化的黃金時代,是因為那個時代作家集體努力抗爭的結果。這樣説,並非對作家與時代風潮之間的互動關係視而不見。那是另外的問題。

一個真正的作家,必定是一個“不安”的作家。對於整個社會而言,他甚至是異端的。俄國流亡作家安·陀·西尼亞夫斯基指出:“文學自身,相對於統治者看事物的`觀點,就是一種異端思想(廣義上的)。所有作家都是社會羣體中的異端分子,他們想的都一樣,或者,至少是一致的。所有作家都是叛逆者,都是敗類,都是地球上不完全合法的人。因為他所思想所寫違背於大多數人的意見。儘管違背的是文學上站住腳並已定型的風格,以及被認同的流派。”在這裏,“違背大多數人的意見”,在某種程度上不僅是辨識一個人是否是一位作家的標誌,甚至應該説,是每一位作家應該努力追求的境界。這是文學的本性所決定的。問題的癥結就在於:文學,相對於其他的社會活動,並不具有特別的優勢。比如,在對於社會現實的刻畫方面,文學並不比社會學的描述方法更為精細和準確。文學所能提供的,是在一般人視野之外的真實,是隱藏在事物背後的心理的、人性的真實。人們的視野由此被大大地拓寬了。正如勃蘭兑斯所指出的:“……因為一個國家有文學就是為了擴展它的視野,把它關於人生的理論用生活本身加以驗證。”

由此可以説,使自己的作品具有令人“不安”的美感因素,是每一個有理想的作家所應該追求的目標。

標籤:散文 不安 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