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夢-經典抒情散文

“春不見，尋過野橋西。染夢淡紅欺粉蝶，鎖愁濃綠騙黃鸝。幽恨莫重提。”

江南，似乎永遠帶着一縷淡淡的憂傷，如夢一般，輕柔地嗅着屬於她的濕潤水汽。

一個寒冬之夜，小屋的火爐燒得噼啪直響。老人坐在爐前，昏暗的火光映照在他爬滿皺紋的臉上。在這漫長的夜，他正向我娓娓訴説着一個悠遠的故事——

江南水鄉，霏霏的細雨，輕搖的小船……那裏煙雨迷濛，湖邊有油綠的嫩草，燦爛的紫雲英，金黃的油菜花，它們淺淺地鑲嵌在連綿不斷的綠色上面。這綠，嫩嫩的，彷彿要被江南輕柔的歌聲融化。那歌聲是穿着紅褂子的姑娘在婉轉地小唱，像是春風在你的耳邊細語。這就是江南的美景。

老人很自豪地對我説，南方的人們説話總是温柔多情，輕柔地像是夢裏呢喃的`歌聲，讓人心曠神怡。

老人的家就在水鄉岸邊的一棟小樓上，天藍色的屋瓦密密麻麻地鋪在房頂上。小樓裏有一個木製的樓梯，踩在上面，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小時候的夜晚，他常與哥哥爬上小樓的最高處，仰起頭遙望美麗的星空。

星星在漆黑深邃的夜空中明明滅滅，不定地閃爍着。他痴痴地望着，偷偷地在心底許下了人生的第一個願望：一定要永遠守在這個美麗的小城。

老人説三月是江南最美的季節。江南水鄉，如人間仙境一般，那連綿不斷的細雨在耳畔吟唱，那揮之不去的薄霧在眼前縈繞，那纏綿不絕的幽香在鼻中蔓延，彷彿這一切都在訴説着世間萬物的神奇。你看，青色的石拱橋，斜映在水中；岸邊，是一排排白牆紅瓦的小樓；女人們在水邊的青石上，靜靜地搓洗着花布做的衣裳；蘆葦塘裏，鴨子嬉戲激起了一串串水花……

記憶載着三月的小船就這樣蕩進了另一個世界。

老人還清楚地記得16歲那年的仲夏，火車緩緩地啟動了，他又一次凝望着家鄉湛藍的天空，明淨得幾乎接近透明，他要把眼前的一切牢牢地刻在心裏，但火車的鳴笛聲無情地將他帶到了遙遠的塞外。這裏的貧窮，這裏的荒涼，這裏的一切，讓作為支寧志願者的他不由地駐足了。他立志要改變這塊貧瘠的土地。

老人繼續着他那份對故鄉甜蜜的回憶。江南的人們和善好客，那巷子裏的一排排樓房院落、一户户人家，緊緊地挨在一起，就算是在梅雨天裏來回串門，細小的雨珠也不會沾濕人們的衣襟。説着、説着，老人如同孩子一般露出天真的笑容。透過他那雙飽含深情的目光，彷彿美麗的江南水鄉在老人心中一幕幕地重演。不知今天的江南，又是何樣？只聽淚珠成紅豆，香心作彩雲，又聞《望江南》，“一曲輕圓同伴少，十番粗細聽人多，絃索應雲鑼”……

窗外又飄起了雪花，寒風涼絲絲地灌進老人的心裏。恍惚中，窗外的一切都彷彿悄悄地沾濕了思念。聽着老人娓娓地訴説，今夕，我忽然流淚了，不只為了江南，還摻雜着的情感。

老人坐在火爐邊，輕輕閉上雙眼，這個夜晚，鄉夢依舊……

後記：將此文獻給我的姥爺，從小到大，我在姥爺的“故事”裏成長着，那濃濃的鄉情深深地感染着我，寫下此文，只想表達心底的萬千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