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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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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情人節。

二嫂散文

陽光清冷,天空灰藍。我站在街上徘徊,找不到花店,給同事打電話:“玫,你知道哪裏有鮮花店麼?”電話那邊傳來輕輕的笑聲:“姐,過情人節,哪有女人自己買花的?”“不開玩笑。我買花送人。”那邊猶豫了一會兒,回覆:“中央大街,原朝陽商店對面有一家鮮花店。”

二十朵玫瑰,四朵藍色妖姬,兩隻百合,嬌豔醒目。售貨員用噴壺把水灑在花上,點點都晶瑩得像美女的眼淚。

我手捧花束坐在出租車裏,語氣低沉:“塞納豪庭。”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突然感到自己和熱鬧的花店文不對題。縣醫院掠過視野,心不禁抽搐。腦海中閃過的畫面讓我不忍回顧:淡藍色調的病房充滿藥味,普通間一室3張病牀。靠窗的病牀牀頭掛着病人登記卡,上面寫着:肖麗潔,55歲,肝腹水。病牀上躺着的人微閉着眼睛,隆起的腹部把睡衣的下襬撐起。牀邊點滴架上掛着藥瓶,透明的液體通過輸液管點點滴滴注射進病人的靜脈。病牀邊坐滿了她的親人。

我透過一張張神情疲憊的臉,讀出了人們心中的關切、緊張和默默的祈禱。腦海中有關牀上病人的記憶瞬間鏈接一個個畫面:

  一

她叫肖麗潔,她的婆婆是我乾媽,她是我的二嫂。22歲嫁給我二哥,她的大紅新娘裝在那個深秋格外耀眼。濃黑的短髮恰到好處地襯托着青春洋溢的面龐,不大不小的黑葡萄樣的眼睛在濃黑的秀眉下閃着幸福的光彩。她身材苗條,神情端莊。我二哥臉上幸福的花兒一朵朵綻放,招待親友斟酒佈菜的時候,眼睛不離二嫂的身影。若有愛開玩笑的人難為二嫂,二哥一定會站在二嫂身前,端着酒杯,陪着笑臉,讓那人知難而退。

參加婚禮的老親少友都説我二哥有福,找了一個勤勞善良、會過日子的女人。這一點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二嫂在物資局機電公司上班。週末一早,她就到公婆家裏打掃衞生。有的人家還沒起牀,二嫂洗完的衣服已經掛滿了晾衣繩。鄰居出來串門的時候,二嫂已經讓室內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二嫂做一手好菜。每逢節假日,二嫂就在廚房裏大顯身手。我最喜歡看她做飯的樣子,菜刀在案板上有節奏地起落,紅的、綠的、黃的蔬菜眨眼間變成了細絲、方塊或菱形片。油在熱鍋裏“嗞嗞”響,肉滑入鍋中,一縷蒸汽帶着香味裊裊上升。恍惚間,一個勤勞的田螺姑娘就在腦海中定格了。餐桌上,一家人團團圍坐,二嫂上菜。人們每吃一口,就發出一聲驚歎。“拔絲地瓜好甜,絲真長!”“炸帶魚外香裏嫩!”“小雞燉蘑菇味道真地道!”“嚐嚐家常涼菜吧!這味道比飯店做的好很多!”

最有口福的當然是我二哥。記得有一次我去二哥家,正趕上飯時。二嫂在廚房忙活着,二哥在桌上拿着筷子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吃。我納悶:“二哥,你怎麼不等二嫂上桌一起吃?”二哥不自然地笑笑:“好吃!先嚐嘗,先嚐嘗。”結果,等二嫂上桌的時候,一大碗菜只剩個底兒了!二嫂佯裝發怒,一巴掌打在二哥手上:“饞吧,你就!”

  二

二嫂手巧,閒暇的時候,毛衣針不離手。一家人穿的毛衣花樣翻新。二嫂織毛衣的時候,眼睛從來不盯在織針上。看着電視,嘮着嗑,毛衣在她手裏一寸寸長長。我常聽人説,一心不可二用。二嫂卻讓我對這句熟語產生質疑。因為她可以織着毛衣、看着電視、和客人交流,同時還能聽到廚房的水燒開了,院子裏又來了客人。

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和同宿舍的姐妹學過織毛衣。可我看到二嫂手上的毛活兒,就不敢説自己也會織毛衣。曾經刻苦學習,頭髮昏,眼發花,手發軟。好不容易織出一寸了,回頭一看,好幾處掉針。我一陣糾結:不拆吧,不好看;拆了吧,不忍心!

二嫂看着我手上的毛活兒,接在手裏,一邊織一邊講。後來,只剩下她織我看了。

二嫂穿了一件紫色對襟翻領雙排扣的毛衣,這件衣服把她襯托得更高挑大氣。我的同事還沒有人穿,我很想有一件。想着它穿在我身上也會增加魅力,渴求擁有的念想就讓我魂牽夢繞了。二嫂説:“去買毛線,我教你!”

於是,那個時時飄雪的冬天夜晚,我就坐在二嫂的身邊,一針一針認真地學習。

對襟處二嫂起頭,一個長條織完後,二嫂從側面挑針,第一排花在二嫂手中精精神神地舒展開來。我接着織第二排,三個針腳一針穿過,帶出三個線套。每織一針都是一次折磨。但是看到一朵朵花在自己手中開放,那心情也舒展得像三伏天吃了一口冰淇淋!

一個月後,我穿着粉紅色的毛衣上班了,同事驚訝的目光讓我的心在雲端飄了好久……

  三

我的兒子出生不久,父母就得病了。產假休了六個月必須上班,我不知道把這個不滿六個月的孩子託付給誰。

二嫂乘着月色來了。她把孩子抱在懷裏,輕輕地和他説話。孩子的臉貼在她的懷裏,小手放在她的胸口,很安靜很愜意。二嫂親親孩子的小臉蛋:“要上班了吧?誰給你帶孩子?”我一臉烏雲:“沒想好呢。”“你如果信得過我,我給你帶。”我抓着二嫂的手:“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怕你忙,沒時間。你給我帶孩子,我一百個放心!”“我公司解體了,閒着也無聊。你上班的時候,就把孩子給我送來吧!”

每天早晨,我用揹帶把孩子背在背上,騎着自行車到二哥家,放下孩子,就要去上班。二嫂拉住我:“中午就在這兒吃飯。要不然,你忙不過來!”這句貼心的話讓我淚往上湧。

兒子一天天長大,每一天的新鮮故事都由二嫂講給我聽:“墨墨會站着了!”“墨墨會叫‘舅媽’了!”“墨墨今天吃蘋果吃得很乾淨!”“墨墨……”

二嫂就像寵着自己的'兒子一樣寵着我兒子。她的櫃子裏有一罐兒白糖,她經常給他衝白糖水。墨墨記住了那甜甜的白色顆粒放在哪裏。二嫂不在屋裏的時候,他就自己打開櫃門抓白糖吃。有一次,墨墨正吃糖的時候,二嫂進門。墨墨回身看着舅媽:“我沒吃!”二嫂笑得彎了腰:“看你,像個白鬍子老頭!”邊説邊給墨墨擦嘴。

兒子在二嫂的看護下,養成了很多好習慣:進門換拖鞋,把自己的鞋放在牀下。午睡時,二嫂哼着歌輕輕拍幾下,他就很快睡着了。吃飯之前洗手,在飯桌上不亂抓食物。

兒子三歲的時候,二嫂做了婦科手術,不能帶小孩了。我才把孩子送到幼兒園。

  四

我乾媽得重病了,二嫂十分震驚難過。在工作單位,二嫂和同事提起自己婆婆的病,禁不住放聲大哭。很多人不理解,都説婆媳是天敵。婆婆有病,表面上帶些愁容就可以了,何至於在背後大放悲聲?二嫂説:“你們哪裏知道,我和婆婆的感情不亞於母女!那年我生閨女,老公的臉鐵青。我婆婆訓兒子,生兒生女還不都一樣!我和老公吵架,老公打了我幾下,我婆婆到我家來追着兒子打,給我出氣。如今,婆婆病了,我怎麼能不傷心呢?”

我乾媽共三個兒子。老大在磷肥廠上班,老三接班在磚廠工作。老二隻是個大集體,沒有正式工作。磚廠解體之後,他就靠開四輪車拉磚謀生,有時到建築工地做小工。父母體貼老大,時常給大孫女補貼。因為怕大兒子性格內向,生活艱難。父母跟着老兒子一起過,因為老兒子自小嬌生慣養,頂不起門户,且有意把房子留給老兒子。二哥常覺得對二嫂有虧欠,二嫂卻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二嫂照顧婆婆的同時,心裏還記掛着三弟剛出生的女兒。二嫂打起十二分精神,白天給婆婆洗衣做飯,晚間照顧兄弟媳婦,看護剛出生的孩子。半夜孩子哭鬧,二嫂忍着睡意,起來給小孩換尿布、衝奶粉。一直到孩子滿月,二嫂才鬆了口氣。

乾媽臨終前,囑咐兒子媳婦:一定把你們父親照顧好。二嫂把這句話記在心上。

幾年後,乾爹腦血管阻塞,處於半癱瘓狀態。他原來跟着老兒子一起過。老兒子工作調動,去了外地。

二哥與二嫂商量:“把爸接咱家來吧!”二嫂沒有猶豫:“你説咋辦就咋辦!”兩個人連夜把老人接到自己家。

二哥家不是很寬敞,一個小炕、一張牀佔了屋子一小半。老人搬過來之後,二哥和老人住在炕上,二嫂和女兒住在牀上。二嫂起得更早睡得更晚了。除了做飯、洗衣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二嫂還要給老人餵飯、擦洗身子、清理大小便。老人的衣物牀鋪不僅看不見一點兒污漬,還總帶着淡淡的衣香。這份擔子二嫂一挑就是十來年。

二哥住的居宅名為三十户。這裏的住家都是父一輩子一輩的交情。二哥二嫂熱心好客,家裏常常有朋友聚集。對二嫂的孝行,朋友們讚不絕口。鄰居們誇獎二嫂的時候,二哥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可是美極了。有這樣一個賢內助,還不是男人的福氣麼?!

出租車駛過縣醫院,停在塞納豪庭門口。(二嫂已經出院回家。)我手捧鮮花上了4樓。卧室牀上,二嫂斜倚在被子上。二嫂看着我手裏的鮮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最喜歡花了!”我淺淺一笑:“我就知道你喜歡。今天是情人節,祝你節日快樂!”

我心裏的祈禱沒有説出來:老天,這麼善良的女人,你該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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