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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寶地隨筆散文

文學2.06W

不知道為什麼,今夜忽然想起我年少時看上的那塊“風水寶地”。

風水寶地隨筆散文

在我還不知道“風水寶地”的含義和寫法時,奶奶曾帶我去過那裏兩三次。那塊寶地離我家也不過裏把路的的距離。但因要翻過一座山,經過兩個坳。每個坳都有一口乾淨清澈,極少雜草的水塘。水塘裏倒映着三面將水塘環抱的山上的翠竹、青松、杉木、楓樹、紅葉樹、酸棗樹、茶籽樹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高矮不一,胖瘦不同甚至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 樹和隨着季節不斷變化的野花、野果。

我覺得有必要好好回憶一下那些樹、那些竹、那些花、那些果和那池塘,那些 被我忽視,如今卻只能在夢裏搜尋的美景,那些用手輕輕向兩邊一拂,就可以捧起來飲用的清洌洌、涼浸浸、甜滋滋的的水。叫我去哪裏尋找?

幾天前看到一張山清水秀的照片,我驚喜得有點無法自持,好久好久我都沒見過這樣的美景了,我的目光所及之處,許多的池塘被雜草覆蓋,被垃圾填充,空氣中漂浮着家畜腐屍的惡臭……

在我的心裏,照片中的美景就像是一種幻覺——那種不被破壞的的寧靜,那份不被污染的純淨,透着清純的自然美,那種拒絕甚至蔑視虛假雕飾,那種只有神仙才有資格停留的地方,我去哪裏尋找?

而我心中的“風水寶地”裏:那垂着頭,披着一頭長長綠髮的含羞少女似的翠竹,發隨風舞,還伴着風的笛聲;墨綠的杉樹像一把來不及完全收攏的直把大傘,傘尖直指天空;張揚、廣博的松樹,像一位資深的學者極富內涵,那一根根密密的松針叢中藏着一顆顆鱗編的松球,像是一枚枚象徵成功的勛章。

把酸棗樹駝彎了枝頭的酸棗呵!風兒一吹,啪嗒、啪嗒被風敲落,一顆一顆又黃又軟像小小鳥蛋一般長圓形的酸棗?一撿就一圍裙兜,拿一粒,用圍裙角輕輕擦擦,送進嘴裏,嗯,酸甜酸甜……

通紅髮亮,極小的牛卵子粒,還有更小的像枸杞一般紅豔的青脆條粒;刺球一樣的毛栗子、圓珠粒、株樹粒、苦株粒……

潔白的木泡、或紅或紫或白的木片,身上長刺的糖結丫、黃得發紅的黃梔枝粒、或紅或綠的茶籽和它們的“前世”——那些各色各樣的結果或無果的野花……

遠了,都遠了,連同池塘邊那兩隻身穿白毛,氣質高貴的高音歌唱家——鵝一般遠去了。

自顧自悠閒吃草的牛們,脖子上掛個鈴鐺,隨着牛脖子的微動而發出好聽的鈴音,看牛的娃們正爬上竹尖或樹上得意地盪鞦韆……

記得最後一次去那被我命名“風水寶地”的地方時,我才十三、四歲。那天我是為了照相選景,才順便去看望大奶奶的。

大奶奶身材嬌小、袖珍,穿着已漿洗得完全褪色,補丁的顏色也每一個都深淺不一的大襟褂,一條同樣打着補丁同樣褪色的褲管肥大長及小腿的六分褲。蒼白的臉上笑容慈祥而親切,牙齒潔白且整齊。

大奶奶已認不出我,當我自報家門,大奶奶立即眉開眼笑,又是搬凳,又是倒茶,記得以前每次去大奶奶家,她都會捧出一小碗一小碗熱氣騰騰的芝麻綠豆茶。嗅一嗅,深吸一口氣,一股帶着香草味的茶香直入肺腑。那一次我又聞到那久違的香草味,感覺好親切。

大奶奶把我從上到打下打量好幾遍,口裏不斷説着讚美的話,接着又把我家裏人從老到幼問了個遍,看着大奶奶從未離臉的燦爛笑容,讓我感覺好温馨好温馨。尤其看到大奶奶一聲“作——落,咯咯咯……”的.招呼,讓本來玩得極好的黃雞、白雞、黑雞、麻雞、大雞小雞,公雞母雞,立即吵吵鬧鬧、屁顛屁顛跑過來,圍着女主人的腳,搶灑落一地的金黃的穀粒當時一激動,我動情地説:“大翁媽,你這裏是一塊風水寶地呢,我長大了,有了錢,我跟您作伴。等我有了錢,我要到你這裏建一所大房子,依山傍水的,陽光又好,洗菜擔水撿柴都方便,空氣又好,”大奶奶笑得眼睛拉長拉細,眼淚都流了出來:“傻孩子,你何得住到咯裏囉,長大了,發達了,要做官做府 當富太太,要住的也是到大街上的大房子 ,那時請你都請不來呢,還會記得我窮媽子?"

那時,那口水塘的山坳裏只住了大奶奶一家三口,大爺到了夏天,就會去外做席墊生意,大爺爺,喜歡赤着膀子,露出看得見骨頭的瘦長黑身板,穿一條肥大的黑色的六分褲,褲腰上束一根紅綢繩子。

我們喊大爺爺叫大爹,大爹種的紅薯,雪薯,馬洋芋都好大個,辣椒,茄子也把樹掛滿了,他常常要做生意,那些菜不知為何種的那樣好,且地裏雜草也難得見到,那條通向外面的山路也乾淨,極少雜草。就連現在除草劑,百草枯等藥品氾濫的年代也難以見到那麼幹淨的山路,不知大爹是如何做到的,看大爹走路好像穩而不急,可是要與他同行就是壯小夥也絕走不過他,可能是因為他腿長的緣故。

那塊“風水寶地”曾經很美,只是後來發生的事,卻一點都美不起來,大爹是喝農藥走的,他一向瞧不起大翁媽,他的一句口頭禪是:“我們那時是包辦婚姻。”大媽很善良,儘管分居分房多年,常會主動幫大爹洗牀被,但大爹卻是執意要給錢,四角錢一次。

大爹的房子是木壁房,雖然不大,桐油卻油的金黃髮亮,房頂是黑色小瓦。而大奶奶的牆壁主體是用黃泥築成的,間壁則是竹丫上牛屎淤泥糊成的,屋頂蓋的也是稻草。

大爹很執拗,他是喝毒藥走的,走時,身體不好,也許他不想被瞧不起或是拖累誰吧。

大媽八十多歲才走,走前幾個月被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塊頭侵犯後癱在牀上,辛虧女兒輪流打點伺候,單身兒子的身板像極了大媽一樣袖珍,一點都不像大爹那麼高瘦,他喜歡唱花鼓戲,聲音很好,有板有眼的,鄉里的堂客們,都愛拿他開玩笑,大家都親切的叫他“牛支書”。其實他並不姓牛,一件乾淨的藍毛畢嘰中山裝,上衣口袋長年插着一支亮晃晃的鋼筆,他“牛支書”名字的來由是農閒時常幫人放牛,一放就是一羣。

牛支書死前曾幫一堂客姐抓禾草,他發現田埂邊有一個洞,以為有一條大鱔魚,伸手去掏,不想掏出的一條蛇咬了他一口,敷了草藥,也不見消腫退淤,每天的茶飯,就靠那個做好事的堂客姐一天送一碗,是餓?是痛?誰知道?總之,一個月後他投塘自殺了,據説他是爬過去的,路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爬痕。發現他時已是第二天晌午,那個堂客姐去給他送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