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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年關美文摘抄

文學2.09W

黃燦燦暖暖的陽光跟着茶色的汽車玻璃移向鬱江海關的辦公樓,幾個脱了黑色外套的幹部手裏捏着捲煙站在大樓前,都仰着頭嘴裏嚷着,踩在人字梯上的保潔員手裏挑着大紅的橫幅,兩盞下面扎着黃色穗子的大燈籠高高地掛在大樓的兩根燈柱上。讓葉小青心裏不由一怔:快要過年了!

等待年關美文摘抄

白色的麪包車“嘎吱”一聲停在大樓前,葉小青拎着包從車裏出來。

兩個月前,葉小青從機場辦因崗位交流重新到她久違的現場業務部門,幾個一線崗位早就一個蘿蔔一個坑了,對葉小青這個場外來客自然被安排在監管部門的查驗崗位。雖説這崗位幹起活來不輕不重,但有時碰到一些棘手的報關單子也會讓人頭痛不止。像對精密醫療儀器等進口貨物的查驗,就讓查驗關員們大傷腦力。五花八門的洋文和天書般的貨物使用説明書,還有貨物外包裝上的小心輕放、易碎或是在特殊環境下才能開啟等國標要求,代理商們似乎早摸透驗貨關員們的心理似的,把模稜兩可的貨物品名、規格填在報關單證上,有時讓驗貨關員在填寫查驗記錄和結果時往往是舉不定。

葉小青幾乎每天都要往返鬱江海關監管貨物碼頭和監管倉庫幾次,對這種羊屙屎似的驗貨工作方式,她起初也曾提出自已個人的看法,可是她那種集中驗貨的提議如同三五粒豆子投在水裏,既不能生根發芽,更聽不見落水的聲音。雖説她提出的這種方式給驗貨工作帶來很多便利,可進出口企業是不願意的,誰讓海關承諾二十四小時的通關便利服務措施成了企業的口頭禪。

在冬天刺眼的光芒斜斜地落在鬱江碼頭江面的時候,下班的鈴聲驟然響起。辦公大樓外的苦楝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杈豎在冰冷的空氣中。接送幹部的單位交通車吐着黑色的煙帶,葉小青肩上跨着包從大樓裏匆匆走出,她把棗紅色的呢子外套扎得緊緊的,一頭鑽進車裏,車裏比外面暖和多了。

坐在車上的人跟她打招呼,葉小青,過年不會家啊?或是過年去哪兒玩啊?還有的甚至問過年帶上哪兒呢?葉小青朝對方笑笑,哪呢?還沒孩子呢?今年不回老家了,在家裏看春晚哩,或是逛逛超市什麼的。

雖説大家同是在這大樓裏上班,可是知道葉小青離婚的人還真不多。

葉小青是前年跟丈夫分的。兩人好聚好散,在民政部門的婚姻登記處裏,她毫不猶豫地從包裏掏出紅皮小本本,像在大超市裏購物一樣,眼都不用眨一下。簽字的時候,葉小青的手可沒哆過。自已的名字倒是寫得少有的流暢,像簽了一張百萬支票那樣。兩人各自拿走屬於自已的綠皮小本本,葉小青連聲招呼都懶得打。倒是前夫禮貌的説了句客套話,既然咱倆無緣白頭到老,朋友還是可以做吧?葉小青眼皮向下一拉,只是從鼻子裏發出“嗤”的一聲,雖説這聲音不大,但前夫聽起來眉頭一收,挺尷尬地朝她笑笑,那祝你好運,有個好的歸宿。葉小青把身子一扭,一溜煙似的回到自已新整的屋子裏矇頭大哭起來。

交通車像一條海里的鯊魚,勇往直前地在車流裏穿梭。司機一路鳴着喇叭,無奈在這個不大不小的鬱江市裏,、甚至還有殘疾人的電動小三輪潮湧般地擠在一起,還有時代的新生力量----電動自行車大行其道駛上機動車道上來,混亂的交通是件令政府部門最頭疼的大事。交通車速度明顯變得緩慢起來。

於是有人拉開話匣子,車內最先議論年終獎勵是保税部門的幹部周富國,他黑着一張胖嘟嘟的大圓臉説,還有一個星期就要過年了,看來這今年的税收獎據説是希望不大。説完,他用肘碰了一下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葉小青,見葉小青只是朝他笑笑,周富國只好很知趣地把頭扭向窗外。坐在周富國前排的幾個新關員轉過身看了看眼前的這位老大哥説,真的?真沒戲了?我還等着領了税收獎回家過年呢?接着車裏最後排冒出一句,沒看到總署的人教論壇裏的帖子嗎?估計沒戲了。

這時,車裏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周富國,周富國咧開嘴呵呵笑了,兩手急忙在自已面前擺了擺説,別都看着我啊,我盡是瞎扯的!於是他起身把目光在車內掃了一下。説,這個問題還是請人事部門的同志來解釋吧。

説完,周富國那張黑臉生起少有的紅光,坐下來便不吭聲了。

緊閉的車窗似乎要一時間拒絕來自外面所有的喧囂聲。有人開始小聲地嘀咕起來,司機猛地一個急剎,把頭伸出窗外,對着一個駛進機動車道的電動自行車大聲吼道,媽的!怎麼騎的車?找死不要找到老子!大概司機聽到車裏在議論税收獎勵的事情,可能心裏多少有些不悦。過去,關裏的税收獎勵是按等級發放的,關税部門拿一等,接下來的其他部門是二等、三等之類的。不過,大家的獎金額度相差不大。現在車裏的人這麼一説,誰是誰非沒個準啊,可眼下税收獎還懸在空中。在鬱江這個局級海關,幹部的收入普遍都不高。老關員是心知肚明的,新關員是霧裏探花,探個眼花花。每年的税收獎勵對鬱江關區來説,就像是一個懸在空中的救命藥箱,大夥這心裏的頑疾雜症正等着治呢。

葉小青身子不由跟着慣性向前一衝,好在她反應快,手撐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

周富國的頭卻撞在玻璃窗上,他的`兩道眉快擰在一起了,痛得他直揉額頭。他站起身朝駕駛員的位置看了一眼,是關裏的牛師傅。他想了想又把到嘴邊的話收藏在咽喉上,只是脖子上突起的喉結蠕動了一下。

老周,你説的是真的嘛。葉小青轉過臉問周富國。

周富國見是葉小青主動問他,此時他來了興趣,你是問今年的税收獎勵一事?周富國故作不解地反問了一句。

葉小青點了點頭,沒看到大夥都在盼着關裏發錢呢。要是税收獎勵沒有取消,估計不會比去年少吧?

周富國的目光迅速暗淡下來,這不好説,我們關的税收哪一年不超額完成?總署按人頭來分配,落到我們關區的是小小毛毛雨咯!不過,這話也説回來,有好過沒有了,下面的兄弟關更慘,我們局級關這次工改,有一半跟地方,算起來跟工改前的差別不大,不過跟地方同是公務員的收入相比,又顯得少了些。像我老爸他們單位……周富國滔滔不絕説了一大堆,葉小青只聽了前半部分便不由自主地把心思轉移在自已的晚餐上。她要想該是如何解決吃飯的問題。從海關住宿區步行到外面的菜市場要花十分鐘的時間,回到屋裏幹完洗菜燒飯的活兒少説也要半個小時,不如隨便在菜市口的小超市裏買包方便麪解決算了。

交通車七拐八彎地鑽進一條小道,最後一頭扎進幾棟六七層高的樓房中。

這時,葉小青的手機嘀嘀響個不停,她沒仔細看來電號碼,按下接聽鍵,話筒裏是遠在成都父親的聲音,聲音顯得似乎比以往更加蒼老,小青,過年回來嗎?葉小青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爸,我不回了。話筒裏又傳來,啥子啦?大過年的,回來吧,你弟和你姐都已回到家裏喲,怎麼啦?單位沒有假嗎?葉小青邊起身下車邊對着話筒説,子云沒有空,單位要他加班呢!葉小青説完,心裏想被人用刀戳了一下似的。子云是他的前夫,她雖然離婚了,可她沒敢告訴自已的父母,她不想讓倆位老人心憂自已的將來。在去年倆位老人來鬱江市,葉小青向他們撤了個謊言,説子云去外地學習了,一年半載回不來,有時她還當着父母親的面假裝給子云打了個電話。其實,接電話的那頭根本不是子云,而是她新結識的男友何少天,她和何少天在電話裏唱了一場雙簧戲。

再過一個星期就是除夕之夜了。鬱江市的馬路上奔馳的汽車似乎都比往日少了許多,要過年了,大多數來鬱江的外地人都回家鄉過年去了。人少了,車少了,連空氣都變了味兒。

葉小青進了菜市口的超市裏,買了一把河北產的喬麥面,再到食品貨架上隨手選了一盒金槍魚罐頭,一瓶貴州產的“老乾媽”辣椒醬,晚餐的食材準備還是充裕的。

出了超市門口,見到幾個穿着講究的少婦站在門外談論過年單位發錢的話題,葉小青有意放慢步子,她從包裏摸出手機,在手機上胡亂按了一陣,裝作發短信的樣子,實際上她是有心想聽一下其他單位年終關於福利的話題。其中一個個子高的嗓門兒特大,我老公單位今年比去年好,每人得了二十多箱牛奶,還有花生油十桶。另一個趕緊接腔,哎,秋姐,你老公單位不錯啊,我那位單位就差遠了,好在我單位還有點錢發,不過也不多,剛好我家裏正愁裝修的錢還差萬來塊吧,幾個女人邊説邊笑着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