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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舊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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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依舊經典散文

與她相識是在2003年,上海的一家服裝廠。

至今仍記得那家廠的名字——金英服裝廠——就如時至今日,只要念起這個名字,我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出她的笑臉一樣。

她笑起來從來都是毫不掩飾的,用開懷大笑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就如她的名字——丹,那麼絢爛的一抹紅,彷彿能照亮幽暗的夜空。

丹是湖北人,那時我所在的那個上海郊區小鎮,幾乎都是湖北人的天下。我在那裏基本沒有同鄉,就和妹妹還有表妹三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小鎮上。

丹的老鄉們大都是不和其他地方的人走得太近的,他們人多,走到哪裏都是一大羣,很熱鬧。丹是愛熱鬧的人,哪裏人多必然就會有她的身影。

也不知道丹為何會和我們姐妹玩得很好,但就是很好,好到很多比我們後進廠的人都誤以為我們是四姐妹。

也難怪別人會誤會,我們年紀相仿,一起上班下班,廠休時也大都一起玩,幾乎是形影不離,不是姐妹,但感情卻勝似姐妹。

那個名字叫青浦的小鎮離周莊很近,那時候,坐落於上海與蘇州交界,號稱中國第一水鄉的古鎮周莊,是每次廠休大多數人外出遊玩的首選之地。

那時在附近上班的人進去遊玩是免收門票的,我們常常一大羣人騎着自行車,浩浩蕩蕩地行駛在去往周莊的路上。除了我們姐妹三個之外,其餘都是丹的老鄉,她邀請來的,丹的人緣很好。

那時數碼相機還沒有流行,手機也鮮少有照相的功能,我們就從小鎮上的照相館裏租來廉價的傻瓜相機,買幾卷膠捲,進了周莊,哪個角落裏都要照上幾張。

一羣人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照下來的相片裏,每個人都是笑着的,發自內心的笑。而丹的笑容必然是最燦爛的那一朵。

按照現在比較時髦的説法,是徹徹底底的窮遊了,但那些窮遊帶來的樂趣,在我後來走過的很多地方都沒有再找到。

到底是因為青春年少吧,一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十七八歲的年紀,走到哪裏,本身已經是最靚麗的風景。只是當時我們並不自知罷了。

那些相片我保留至今,還有很多我們一起去照相館裏,穿着豔麗誇張的服飾拍的“寫真”。隔着十幾年的時光看過去,那時候認為十分美麗的相片土是土了點,但,有那張容顏就已然足夠了。十七八歲的笑臉,這輩子再也不會擁有。

這樣一想,就禁不住有淚水盈睫了。

我總是太感性。

『二』

丹的性格特別的開朗,走到哪裏都是笑着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眼淚。

這麼説也不是希望見她哭,但總是覺得有些奇怪的。一個人再怎麼堅強,總也有脆弱的時候。亦是心存敬佩的,到底要多麼強大的內心,才能將所有的脆弱全部隱藏,不被任何人看到。

丹的人生並不是很順利。

我是2005年底離開上海的,第二年她交了一個男朋友,是她的老鄉。聽説男方對她很好,但是因為家裏沒有錢,最終分手了,丹的家裏人不同意。丹是長女,雖然性格比較大大咧咧,但是父母的話,她還是聽的。

我至今無法確定,丹當初聽她父母的話跟那個男孩分手,到底是對還是錯,因為在這之後,她在感情路上經歷了很多的坎坷。

丹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沒有問我,那段時間我好像挺忙,聯絡甚少。她若是問我了,我定是要她堅持的。

雖然我並不認識她的那位初戀男友,但是後來從她告訴我這件事的語氣裏,我能感覺到她是很在乎的,也是後悔的。

可惜她當初沒有問我。

丹跟初戀分手的那年年底回到家,她親戚就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她父母至交的兒子,與她年紀相仿,儀表堂堂,開出租車,算是份穩定的工作,本身家裏條件也不錯。

丹與那男子自小就相熟,算是青梅竹馬。不論從哪方面看,都是段美滿的姻緣。

問題出在丹太相信對方了,或者説,丹的情感付出得太早。

他們彼此沒有異議之後,就在雙方父母的操持下定了婚,之後,丹就搬到了男方的家裏。看起來水到渠成的事情,誰都沒有預想到會有變數。

爭吵是在丹搬到男方家裏半年左右開始出現的,他介意丹不是處女。丹之前跟初戀有過一段時間的同居,但在訂婚之前她曾坦白告訴過對方,他信誓旦旦地説過不介意。

男人的話到底是不可信的,起碼在丹的這位未婚夫身上是如此。

我是從心底鄙視這個男人的,既然明明是介意的,為什麼在一開始的時候要説不介意。思想陳舊我能理解,但是欺騙,就不可饒恕了。

所以在那年的冬天,丹説她想退婚的時候,我是支持的。且不説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丹跟他的關係已經僵到了冰點。若是我的話,就算沒有激烈的爭吵,只要得知他説的是違心的話,那麼再深的感情也是無法挽回了。有些事情放在心裏面過不去,就算是過去再多的時間,一樣是過不去。

如果我是丹,是決計等不到那個男人跟她天翻地覆吵過無數次之後,還在外面找了個看起來很清純的女友,之後才提出退婚的。

有時候決絕,是自我保護的最好方式。離開雖然殘忍,但總比親眼目睹更多殘酷的真相要好。

那男人甚至在吵架的時候大聲説,她是沒有你漂亮,沒有你懂事,但是她是處女,就憑這一點,在我心裏,你這輩子都比不上她。

我至今覺得,離開這個噁心自私的男人,是丹這輩子所做的最正確的選擇。雖然有些晚,但到底只是訂婚,還沒有結婚,沒有孩子,我為她感到慶幸。

用過去的錯誤來踐踏一個女人的自尊,就算是再完美的男人,也不配。何況是這麼個心口不一的'自私男人。

以前覺得丹跟這個男人一訂婚,就搬到對方家裏的決定,實在是太過草率,但是現在想想,其實這對丹來説也未必是壞事。一個人的本性在那裏,早一點看穿,總比晚看穿的好。

丹告訴我這些的時候,依舊是笑着的,像是自嘲,又有些心酸。但到底是沒有流下哪怕是一滴眼淚。

你值得比他好一萬倍的男人,最好的永遠在最後。我説。

『三』

2012年夏天,上海世博會,與丹相約一起前往。

七月流火,那年的夏天異常的熱,但縱使如火的高温,也無法抑制我內心的歡喜。一路上我都在想,七年未見的丹,即將要出現在我的眼前,到底是怎樣的模樣?

雖然知道這中間她經歷的事情,但是在我的潛意識裏,丹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的。記憶裏的丹還是七年前的那個樣子,扎一個馬尾,穿着寬鬆休閒的衣服,走到哪都帶着笑。

那次去上海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去見丹的新男友。

我在電話裏,對這個丹在上海邂逅的男子已經有所瞭解,説心裏話,我並不看好這段戀情。

男方是上海人,雖然家裏的房子拆遷後,據説能拿到有兩百萬的鉅額拆遷費,但到底也只是農村。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我不看好的最主要原因,是男方自幼父母離異。

不知道為什麼,對離異家庭的人一直心存恐懼。不是歧視,但到底也是偏見吧。

當我踏入男方家裏,位於上海郊區小鎮那間破舊的兩層樓房,看到屋子裏的蕭條和冷清之後,更加確定了我的想法。

那個冷冷清清的家裏,一點家的氣氛也沒有。彷彿四周都散發着清冷的氣息,哪怕我坐在他們家的客廳裏,看着滿桌豐盛的飯菜,面對男方父親熱情的笑臉,也是這種感覺。是從腳底心滲入到心裏的冷,用再多暫時的笑臉來裝點,絲毫也驅散不了。

我總是太悲觀,看到一件事情的表象,就喜歡往內裏去想。

男人的母親也不是本地人,這是我一開始對丹説,上海人大多歧視外地人時,丹告訴我的。這本是件好事,若是男方一家和睦,母親本身是外地人的話,丹嫁到他們家,應該是會幸福的。

問題就出在這個據説老家是湖南的男方母親身上。

那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離婚之後跟另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又時常回前夫家裏與曾經的丈夫和兒子團聚。這樣複雜的關係,難保哪一天不會出現問題,尤其是男人的父親還是個酒鬼。男人也嗜酒,這讓我感到恐懼。

私心裏希望,丹未來的日子越安穩越好。這樣一個前途未知的家庭,我從心底不希望她冒險。

後來沒過多久就分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意見起了作用。但是一開始,我説不看好的時候,丹彷彿是下定了決定似得。丹的性格如此,決定了做什麼事,總是不計後果。若不然,也不會經歷那些感情的不順。

丹的父母極力反對這段戀情,想來父母都是希望子女的人生不要有太多波折的。男人也不夠成器,二十好幾的人,除了喝酒之外,沒有什麼興趣愛好,對未來也沒有任何的想法和規劃。這樣的人,要託付終生的話,是需要飛蛾撲火般的勇氣的。

經歷了兩次次失敗感情的丹,到底是多了些理智。

得知丹分手的時候,我很高興地對她説,總算是想通了,更好的在後面,恭喜你。

我能感覺到丹的傷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是我更相信,長痛不如短痛。後來的事情,也證實了我這麼想是對的。

『四』

去年夏天的那個晚上,我正在上班,電話響起,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丹。

我感到很詫異,因為平日裏,我們一般都是用Q和短信聯繫的,甚少打電話。我是個懶惰的人,不僅不愛打電話,連接電話也不喜歡。朋友大都是瞭解我的,很少給我打電話,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情。

電話剛接通,就聽到遠在千之外的丹在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就迫不及待一疊連聲地喚着我的名字,急切地説,我戀愛了,我跟他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上認識的,我們才認識三天就確定了戀愛關係,他對我很好,我們是一見鍾情……

雖然對於丹描述的這件事感到不太靠譜,但是那一刻我能感覺到她心裏的歡喜。那歡喜彷彿要從手機的聽筒裏溢出來,噴到我的臉上。

不可思議。是的,當時我就是這樣的感覺。但是直覺告訴我,這次丹遇上的那個人,是對的。

有時候來得最突然的愛情,往往是真愛。

我是個浪漫主義者,在對待愛情的看法上,很相信直覺。

就像對丹的這次戀情,我沒有問男方的任何條件就能肯定,他是丹命裏註定的那個人了。

愛情是什麼,就是沒有任何原因,能讓兩個人從心底生出滿滿歡喜的一件事。如此簡單而已。

那個男人後來加了我的Q,説是丹要他加的,讓他跟我聊天,看看品性如何。我笑了。之後因為生性散淡,也沒有跟他聊很多,僅僅有過幾次簡單的交談。但從他的言辭和話語裏我能感覺到,是個對待感情認真的人。

丹是去年年底結婚的,婚後不久孩子就出生了,是奉子成婚。

男方家在廣東郊區,是鄉下。在丹傳到空間的婚禮照片裏,我看到一張張淳樸熱情的臉上溢滿了歡喜,發自內心的笑容。

結婚以後的丹終於胖了,在她生完兒子之後。相識近十年,丹的體重一直都徘徊在九十斤左右,最瘦的時候才八十五斤不到,在她剛退婚的那段時間。每次我苦惱地告訴丹自己又胖了的時候,她總會説,我最愁的就是吃再多也不長肉,真羨慕你能胖。引得我好生一番羨慕加嫉妒。

胖了的丹再也不説這樣的話了,她説,還是瘦好,這生了孩子的女人一旦胖起來,馬上就步入了大媽行列了。

我能想象在鍵盤上打出這句話的丹,臉上一定是掛着笑的。與十年前我認識的那個丹一樣,笑容依舊燦爛,能將最幽暗的夜空照亮。

標籤: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