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青春荒-散文隨筆

我自己的人生便是一部最好的寫作素材——就在自習課上百般無聊、昏昏欲睡之際，腦子裏突兀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句看似簡單的話頓時讓我覺得其中暗含玄妙、另有玄機、深奧無比。“勾引”起我內心無比的好奇心，讓我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裏一直苦苦思索，欲求其解。不厭其煩、無比認真。奈何生性愚鈍，有孤陋寡聞，沒能悟出個所以然來，令人灰心喪氣。

也許魯迅先生説的對：“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我想：世上本無事，人想多了，便容易生出很多事。難道這無所謂的一句話本無他事，而是我庸人自擾？

於是，那段時間我經常懷疑自己：吾項上之人頭，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自己的人生便是一部最好的寫作素材？我不知道這句話它到底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我在哪兒聽別人講過或在哪兒看到後現在突然想起來的？

這種不自信讓我感到有些沮喪。畢竟，如果對於一個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發現是盜用別人的，那多少讓人感到有些不快。或者，我自己想到了這句話，而別人也剛好想到這樣的話？我想，也有這種可能。以時間之奇妙，巧合之事數不勝數，偶爾一句話的相似，倒也沒什麼稀奇。

可問題是，這句話給我聽起來的感覺卻是：老氣橫秋，多有行將就木之感。如果這話本來就是在我腦海中存在的，而我卻盜之來用——不，應該是“竊”——讀書人的事，能叫盜嗎？而我卻竊之來用，又妄加評論——我是個循規滔距的孩子，心中難免有所不安。

可若是這話是我想出來的，又有人對此大加稱讚道“善哉，善哉。果然是少年出英才，此子生性聰穎，多情重義，他日定非池中之物。”這樣的話。哈哈哈哈哈，我當然會開懷大笑，興高采烈心滿意足的滿地打滾的——好聽的話，誰人不喜？當然啦，以自己未及弱冠的年紀，建康得活蹦亂跳的人，卻道出這般言語，很多人也會因此而笑掉大牙，並不遺餘力的打死嘲諷一番。帽子不惜一頂一頂的扣。

而我則難免大有充早熟、裝老成的嫌疑。念及此處，心中着實慚愧。畢竟，以自己才度過十幾年的光陰，要説多人生有什麼深刻的感悟，自然説不出口。而那些自記事起的短短十幾年經歷，也非轟轟烈烈，實在沒什麼光輝感人的事蹟可以用來大肆吹捧、大加渲染一番再公之於眾的。

好在我尚有清醒的頭腦，知榮辱，明是非，辨善惡，曉情理等等……這是真的，請相信。雖然古有三人成虎，今有我喜歡撒點無傷大雅的小謊。但我想，謊言説多了，也便成了真的了吧！雖然從哲學上説，事物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但是，哲學上也説了，意識是人腦特有的機能。我硬要指鹿為馬，他人也毫無辦法。我硬要對一切充耳不聞，那萬般皆不能擾我心！

於是，對於這突兀的一句話，我還是決定對之不予理睬。免得留它在腦海中久久縈繞而生出什麼荒唐事來。因為，在我平時睡覺或胡思亂想的時候，腦子裏就經常冒出各種各樣怪話、怪念頭來。若就做夢時的怪話、怪念頭集中起來，都能寫成一本怪夢筆談什麼的了。好在我還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些只是個一時荒唐的念頭罷了。沒有妄自下手。

如師之所言，學習講的是專注。如此整天亂想，如何專心發奮學習？此言此語，發自肺腑，讓我頓時大感歉疚，覺得妄負老師一片良苦用心。於是，從那時起，我將腦子裏經常出現的怪話、怪念頭都歸罪於想象力太豐富，應及時抹殺之。治病應治本，事情應從根本上解決起！從此，我對腦中嚴加防衞，除了不胡思亂想之外，對偶爾從腦子裏冒出的怪話、怪念頭也是一律不予理睬！精良者可見，庸俗者掃地出門。各種東西想要走進腦海中，不光要通門報信，還要交買路財！

這個方法果然有效。讓我應付起來大有日益熟練的趨勢。腦子裏一下清靜了許多，省去我諸多煩惱。沒了種種困惑，日子倒也閒得清靜。

可如今對付這麼一句突兀的話，竟讓我有些手足無措。它的出現，竟“勾引”起我一絲淡淡的想寫點什麼的念頭來。自認為對一切防護嚴密的我，對這樣的結果，很是吃驚意外。

寫作對我來説，是一條完全陌生的路的。雖然我也和很多人一樣，有過用文字構建成自己生命的殿堂的遐想。但思來想去，還是沒敢踏上文學之路。究其原因，多少讓人慚愧。一是自覺沒有那天賦和毅力。

踏上一條陌生的路，總歸是需要些勇氣和本事的。顯然，我自覺沒有具備那些條件的。二來，自己肚子裏實在沒有什麼墨水，而且大有油鹽不進的趨勢。往往絞盡腦汁也沒能想出幾個詞來充當門面。沮喪無比。

而每當碌碌無事想看幾本書增長增長見識的時候，往往在文字世界裏百無聊賴艱難爬行的時候，心早已不知什麼時候飛到九霄雲外去了。以至於後來我常常在想，為什麼自己像別人所敍的那樣：看到一本書後，從此徹底迷上了文學世界，從此手不釋卷，博覽羣書，發奮圖強，功成名就？或者乾脆些，自呱呱墜地後，天資聰穎，天賦過人，七歲賦詩，出口成章下筆成文而文不加點？

想着自己的每一篇作文，字字千錘百煉——不光錯字百出，還千塗萬改，一視之下，慘不忍睹。真是越想越沮喪，越沮喪，變越覺得自己碌碌而無所作為。男兒想到傷心處，非是彈淚，而是拍案怒起而曰：“豈有此理，莫非我天神便是用以碌碌無為之人？”

心有不甘，於是發奮而起。信誓旦旦宣言道出於對文學之路的憧憬，要堅持寫日記。並美其名曰：“在時間的洪荒裏，我要記下那時刻時期的光陰，用筆尖，寫下青春裏稍縱即逝的'點點滴滴”等等。

實則是由於自己作文寫得一塌糊塗，令人目不忍視。一念之下，更是耳不忍聞。為了試卷頂上的兩個紅字，不得不痛下決心，咬牙切齒稱道要堅持寫日記。因為寫日記對我來説是件痛苦的事。而以我的所見所聞，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提高寫作説平的更高明的辦法了。

猶記得當時憤憤之情如同被仇人送上刑場一般。寫日記的日子頓時讓我痛苦不堪甚至覺得折磨不已。往往絞盡腦汁，也寫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消幾日，便寫得我抓耳撓腮，跌頭頓足叫苦不矢。置筆於地高呼曰：“青春本是自由豁達之青春，何必因一些日常瑣事而阻礙我們開懷暢遊的步伐？況時間如流水，過去的事，便讓它無痕地去吧！”

説的慷慨激昂，堂而皇之。其實這都是藉口而已。那些文鄒鄒的話語，也是我有意為之罷了。停筆廢弛的原因，第一便是沒有堅持的毅力，總覺得每天寫日記枯燥乏味無比。二來是日子平平淡淡，自己又心思簡單，沒什麼心事，日記實在是無事可寫。勉勉強強寫的僅有幾篇，也不堪入目，平庸得很。

由此也便看出，我是個沒有文學天賦的人，文學於我而言，是隔着十萬八千里的。我説過，我是個沒毅力的孩子，沒有那份歷經千險的執着和勇氣，所以望而怯步，早早放棄。我覺得，如果要堅持寫日記的話，除了受折磨，沒有任何意義。很多事在想通了之後，都沒有任何意義。於是要寫日記的話語，也就不了了之。

就這樣，我的日子又回到了上課、發呆、睡覺、吃飯再睡覺的經典模式。清閒無比。沒有了寫日記的折磨，日子一下子便鬆弛了。琴絃的過度鬆弛容易使其失去彈性，人的過度鬆弛，便容易使人變得庸庸碌碌。

因為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很多事情便在日子的庸庸碌碌之中被遺忘了，想再回憶起時，腦子裏竟是一片空白！這讓我感到有些遺憾，雖説日子並非轟轟烈烈，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親身經歷嘛！

但也正因為沒有寫日記的習慣，有的記憶，卻顯得愈加清晰了。這讓我感到有些慶幸。我想，這正是在不斷忘記的同時，內心也曾刻意去回憶那些曾深深走進內心的記憶吧！因為在其他事在被慢慢遺忘的時候，那些記憶，就顯得彌足珍貴。

我也曾刻意去翻過以前寫的僅有的幾篇日記。但所記之事，大都已經記不清了，偶爾能有個模糊的印象已是萬幸。我想，這正是用筆尖寫下的記憶和走進內心的記憶在情感上有着本質的區別吧！

日記非是記流水賬而已。書寫於紙張之上的記憶，時間一過，便容易失去懷念。總以為把記憶化為紙張上的墨水，回憶時，便有了依靠。殊不知，在時間的洪流中，有些事，一旦放下，便再難拾起。一事、一物，因人的堅持，而顯出其特有的靈性，人若是放棄了，那事、那物，也便是死了。但，若是一個人的堅持，只為些無意義的小事，縱然事物散發出其靈性，也顯得庸俗。

對於“我自己的人生便是最好的一部寫作素材”這句話，我無可言他。我只是想，如果我要寫點什麼的話，自己那些久經風雨而依然紮根於心中屹立不倒的記憶，便是最好的寫作素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