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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講的白求恩的故事散文

文學2.56W

在我很小的時候,每到週末父親就會給我們講故事,由於我的故鄉是抗日根據地,所以父親經常講一些抗日的故事。前些日子,我和兄弟姊妹們在朋友圈回憶父親講過的故事,我負責整理了一下,將有關老家的故事整理在一起,起個題目叫做《大棗紅遍故鄉》,下面是第一個故事:父親講的白求恩故事。

父親講的白求恩的故事散文

一九四零年農曆二月八年級是傳統的龍頭節。俗話説,二月二,龍抬頭。在我的故鄉河北阜平蒼山鄉有剃頭和吃龍鬚麪的風俗。可是那一年的二月二,我們家沒有吃龍鬚麪。那是因為連續兩年的洪水災害,把種下的莊稼都沖走了。我們家沒有一點點能做龍鬚麪的麪粉了。只能吃粗糠和野菜做成的餅子。還好,父親有剃頭的手藝,他給我和九歲的二弟鐵錘每人剃了一個光頭。父親説,光頭好,乾淨,不生蝨子。説來也奇怪,每年龍抬頭的日子裏,故鄉都會下雨。這一年的二月二前後,整整下了三天的雨。第三天傍晚的時候雨停了。家裏的房子都漏雨了,屋子裏放滿了接雨水的鍋碗瓢盆。

吃罷晚飯,我們就和往常一樣聽父親講鬼故事。從我很小的時候起,我就知道父親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他講的故事詼諧幽默,許多人都愛聽。説起聽鬼故事還挺有意思的,每次聽完鬼故事總是嚇得不敢睡覺,似乎閉上眼睛鬼就來了。但是下一次聽説講鬼故事,又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那天天氣比較冷。我們都上了炕,土炕上很暖和。全家人圍着一盞菜籽油燈。房子四外透風,吹的油燈直晃悠,四面牆上似乎有無數個鬼影。我很害怕。當時村裏的婦女們都在給八路軍做軍鞋,我們家的三個婦女也不例外。母親和姑姑做在炕裏面納鞋底,母親背靠牆,以便使自己那突出的肚子舒服一點的,她懷孕十個月了,大概快生孩子了;姑姑盤腿坐在炕上,她腰身苗條坐在那裏就好像觀音菩薩坐在蓮花上一樣。姐姐則擼起褲腿,坐炕中央在自己小腿上搓麻繩。我坐在炕沿邊上劈麻,就是把麻從秸稈上劈下來。

父親裝了一袋自家產的旱煙,猛吸一口,然後慢悠悠地吐出煙氣,説:今天講一個王大膽的故事。話説萬家村裏有一個王大膽。別人都不敢走夜路,害怕碰上鬼。他不怕。經常走夜路去和朋友喝酒。有一天,同村的李虎和王大膽打賭説:“大家都説你膽子大,我就不相信。”王大膽説:“不信,咱們能打個賭。”李虎説:“咱們村東頭有個觀音廟,裏面住着那麼多神仙,你要是半夜三更敢去給觀音菩薩喂十口米飯,我就把這銀鐲子給你,這可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寶貝。”

父親抽了一口旱煙,接着往下講:王大膽一聽,笑了,説:“這有何難,別説那觀音菩薩是個不會説話的泥塑,就是個會説話的真神,我也敢喂她十口米飯。”

李虎一聽,很痛快的説:“那好,今年晚上你就去,明天一早我去看觀音菩薩的嘴上有沒有米飯。”

於是,晚上三更天,王大膽起來了,他看看門外伸手不見五指,給自己壯膽説:“我王大膽不害怕。我王大膽從來不害怕。”然後就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個竹籃子,竹籃子裏放着一碗米飯,天很黑,他路上磕磕絆絆地總算來到了觀音廟。用手推廟門,“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他摸着院牆,來到屋裏,摸着那些泥塑,慢慢走到了觀音菩薩的面前,右手摸摸觀音的嘴,説:“觀音菩薩,對不住了,和兄弟打賭,給你吃點米飯。”説話的聲音由於廟裏空曠而出現了回聲,陰森森的。王大膽拿出米飯,用勺子盛了一勺,由於天色很黑,他摸着觀音的嘴,餵了進去。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聽見觀音菩薩砸吧了砸吧嘴。他渾身的雞皮疙瘩立即爆出來了。説:“觀音菩薩,你別嚇唬我,打賭説要餵你十口米飯,我才餵了一口,你耐心點,再吃點。”説着,有哆哆嗦嗦地盛了一勺米飯給觀音吃。結果有聽見觀音砸吧嘴的聲音。這次比上次還要清晰,好像很香的樣子。王大膽真有些害怕了,他想:難道説觀音菩薩顯靈了,於是他拿起碗一口一口地趕緊給觀音喂米飯。想着趕快喂夠十口就離開這裏。沒想到觀音菩薩説話了,是個很奇怪的女生説:“你慢一點,這麼快我會消化不了的。你是不是害怕我了?”王大膽趕緊聲音發顫地説:“不,不是,我不害怕,我知道你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你不會害我的,所以我不怕你。”沒想到觀音菩薩哈哈大笑説:“你小子也是欺軟怕硬呀!”

撲通一聲,王大膽倒下去了。他昏死了過去。你們説,觀音菩薩怎麼會説話了?父親問我們大夥兒。姐姐説,那一定是觀音菩薩顯靈了。母親説,怎麼可以拿觀音菩薩打賭,肯定是惹怒了觀音菩薩。父親笑了笑,磕打掉旱煙袋裏的煙灰,再慢悠悠地裝上一袋煙,説:“其實呀,那李虎也是個大膽子的人,他事先來到觀音廟,藏在觀音塑像的後面呢,王大膽餵給觀音菩薩的米飯,都叫李虎吃了。那觀音説話也是李虎捏着鼻子説的。”頓時大家都笑了起來。母親笑的聲音特別大,笑着笑着就有點不對勁兒了。

“哎吆,哎吆,不行啦”。突然,母親臉孔颯白,捂着肚子喊起來。我頓時很擔心。姑姑卻笑了説:“嫂子,你不會是快生了嗎?”母親點點頭,説:“快去叫接生婆。”父親一看,確實是老婆要生孩子了,對姑姑和姐姐説:“宗風,算女,你們好好看着她。燒點水,我去找李姑婆。”李姑婆是我們村裏的接生婆,自從八路軍來了以後,大家都找八路軍醫生接生,誰也不願意用接生婆了。姑姑張宗風極力反對,她説:“哥哥,都什麼時代了,你還相信李姑婆。她接生不講科學,還收禮品和錢財。現在大家都相信八路軍的白大夫,八路軍的醫生不要錢,還講究科學接生,我這就去下村叫八路軍的白大夫吧。”於是,父親和姑姑各自離開家走了,去找各自相信的人來給母親接生。他們誰也説服不了誰。

姐姐吩咐我到院子外面去抱柴火,她則點火燒開水。母親還在炕上喊叫,她一會兒喊叫,一會兒又停下來歇一歇,好像那疼痛是一陣一陣的。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母親生孩子是這樣的痛苦。讓我好奇的是母親是怎樣才能把我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從肚子裏生出來。那年我十二歲,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年。

我架上兩塊乾燥的木柴,灶膛裏的火熊熊燃燒着,一會兒,就把一大鍋水燒開了,我對姐姐喊:“姐姐,燒好了,怎麼辦?”姐姐説:“你把火往裏面填,別叫失了火。”於是我把柴火往灶膛裏面填了填,而後想進屋看看母親怎麼樣了。

母親躺在裸露的土炕上,疼得在炕上翻來覆去地滾動。我嚇壞了。天呀,看來我的母親要死了。我對姐姐説:“姐姐,你是怎麼弄的,娘都這樣了,她快死了,你怎麼還這樣不着急。”姐姐説:“着急有什麼用?姑姑和爹爹回來一個就好了。你快出去,出去。”娘疼的雙腿顫抖着,睜開眼睛咬着牙説:“小祖宗,誰叫你進來的,快出去,娘沒有事兒,你不要害怕。”姐姐把我推了出來,我哭了,看見母親遭罪,我心疼死了,但是也沒有辦法,我人生第一次感覺到無奈是什麼滋味。我奮力跑出來,往下村跑去,我相信八路軍的'那個黃頭髮藍眼睛的白大夫,他治好了很多鄉親的病,他一定能夠救活母親。

我沿着沙河邊,拼命地跑着,感覺自己的腿太重了,心急如焚卻插翅難飛,在過河的時候,我的布鞋被河水沖走了,我顧不上這些一直往前跑,在一個大石頭的地方我摔倒了。抬起頭來看見有人打着火把走過來,他們是白大夫和姑姑。我大聲對他們説:“快,快去救救我娘,她流血了,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她快死了。”白大夫和姑姑,還有一個女八路都快速地飛跑起來。我頓時有了無窮的力量,一口氣跑回了家。

白大夫和女八路軍進母親的屋裏去了,他們不讓我進去。姐姐也被攆出來了,隔着窗户紙,我看見白大夫和女八路穿上了白大褂的剪影。我聽見姑姑説:“醫生呀,是立着生的。出來了一隻腳,你們快來看看怎麼辦呀”我還聽見白大夫洋腔洋調地説:“流血過多了,需要輸血。”女八路説:“白求恩醫生,我也是O型的血,抽我的吧,你今天剛剛給傷員輸過血。不能再抽你的血了。”我一直聽見母親的哭喊聲,以為我母親快死了。

透過窗户上的影子,我能看見白大夫和女八路在忙乎,聽見他們動刀子和剪子的聲音,好像他們説給母親打針。突然,母親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傳了出來,我的心疼極了,還好,母親能哭喊,説明她沒有死,她還活着。我又聽見他們説,出來了,沒有呼吸。突然,我看見白大夫手裏倒提這一個嬰兒的影子,那影子就在窗户紙上映着,十分清晰,白大夫用手打了嬰兒的背部。哇,哇哇!嬰兒哭了。女八路趕緊跑出來報喜説:“生了,是個男孩。”接着就聽見母親説話的聲音,説的什麼,卻聽不清楚。她太虛弱了!半個小時以後,白大夫他們要走了,出來時,拿着他們的醫藥箱。姐姐和姑姑把煮好的紅雞蛋給他們吃。白大夫用他洋人的腔調説:“恭喜恭喜!留着給產婦吃。”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父親已經回來了,他沒有找到李姑婆,回來晚了,就坐在院子的石頭上默默等着。這時候,他站起來,給白求恩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説:“你救了我的老婆和兒子,我給兒子取名字叫張恩達,以牢記白求恩大夫的恩情。”白求恩説:“不要感謝我,要感謝八路軍,我們都是八路軍。”然後,他們就連夜回去了。我們全家人都很感動。

第二天,父親對我説:“鐵蛋,家裏又增加了一張嘴,要吃要喝,你不能讀書了,你要去財主家扛長活。掙錢給家裏用,家裏的生活才能維持。”我説:“爹爹,我知道,可是我要到哪個財主家去扛長活呢?”父親説:“沙河口程家莊有個財主叫李奇武,你就到他家去放牛吧。我已經和他家的管家説好了。你今天就過去。給,這是我給管家寫的信,你拿着這封信找程文管家就行了。”於是,我告別了阜平蒼山鄉國小,在那裏我只讀了一年書,學習了幾百個漢字和算術。我拿着父親寫的信來到財主李奇武家做了一個小小的長工,一個不滿13歲的長工。

就在我給財主扛長活的第二天,父親為了叫坐月子的母親吃上雞蛋和白麪,去城裏趕了一趟集。用家裏僅有的一塊銀元買了麥子和雞蛋。説起那塊銀元還有一段故事呢,多年以前我家還比較富裕,老爺爺在縣城裏開了一家染布的作坊,收入很不錯的。那時候家裏米麪從來沒有斷過,銀元就是那時候積攢下來的。後來老爺爺得病去世了,而爺爺只懂得詩琴書畫不善經營,就把染坊的買賣交給管家劉來搭理。開始,管家對我們家還是很忠心的,還為父親做媒説下了母親做媳婦。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劉來交上了土匪做朋友,變賣了染坊的資產,拿着銀子逃走了。爺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這銀元就是日子富裕的時候留下來的。

卻説父親用銀元買了麥子和雞蛋,挑着擔子從城裏往回走。走到大沙河附近的時候,碰上兩個鬼子,他們截住父親説:“你良民的不是,有糧食應該送給皇軍,不知道嗎?”父親緊抓着扁擔説:“皇軍,開開恩吧,我家裏老婆孩子都餓肚子呢,等着我買麥子回去吃飯呢。”日本鬼子大喊:“八嘎,這些麥子孝敬皇軍啦。你的快滾。”父親還想爭辯,鬼子上來就是一槍托,打得父親頭上流出了鮮血。一個偽軍立即跑過來説:“皇軍叫你滾,你還不滾,你找死呀。”然後推着父親走了很遠一截路。

父親又餓又氣,挑着空擔子,提着自己的鞋子過大沙河。走到和中間的時候,鬼子朝父親開了槍,子彈打在父親提着鞋的手上,鞋子立刻掉在了河水裏,水流很急,立刻把鞋子沖走了,父親的手流血了,血順着河裏的水溜走了。父親回頭一看,鬼子正在哈哈大笑呢!偽軍説:“皇軍,你的槍法大大的準。”原來鬼子拿父親做活靶子比賽打靶子呢!父親又是氣又是怕,一頭栽倒在大沙河的河邊上。後來鬼子和偽軍都走了,父親連滾帶爬地逃出大沙河,回到家以後就精神失常了。

我聽説以後,立即決定加入抗日兒童團,狠狠打鬼子,為父親報仇。於是我白天給財主放牛、做雜活兒,晚上參加兒童團的活動,站崗放哨查路條、配合游擊隊打鬼子。我心裏想,總有一天我們要把鬼子趕出中國去的。

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的經歷,那時候我還不滿十七歲。你們現在好了,十七八歲真實讀書的好年齡,要學習會珍惜今天的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