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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滴滴憶奶奶抒情散文

文學1.52W

每當想起奶奶,心頭總是溢滿滿滿的暖。奶奶離開我已經十六年了,夢裏卻常常夢到她,醒來想想她的音容笑貌舉止言行,彷彿奶奶從來就不曾離開我,一直活在我身邊。是的,那是奶奶的味道,雖然奶奶走了很多年,但她的味道原來一步也不曾離開我。

點點滴滴憶奶奶抒情散文

從我記事起,我就常常在奶奶的屋子裏吃飯,睡覺。記憶中,弟弟妹妹們還沒出生時,每天晚上母親都叫不走我,只好硬把我抱走。但我到母親的炕上就會爬到窗台上,抓着窗格子,喊着:“奶奶,奶奶,姑姑,姑姑”。母親怎麼哄我都哄不住,直到我喊累,瞌睡得趴下。

從我記事起,奶奶就常常穿那種自己裁剪、自己縫製的大襟子衣衫,分別在領口、腋下綴着自己結的盤扣。

奶奶的大襟子是為我遮風擋雨、給我温暖的地方。當我淘氣地做錯事,怕母親責罵,就趕緊鑽到奶奶的大襟子下面,奶奶就笑着一把把我摟了。母親再急再氣我剛惹的禍,也不好再去奶奶的大襟子底下把我拽出來怎麼我。

冬天來了,從外面瘋玩回來的我,把凍得通紅的兩隻小手伸進奶奶的大襟子底下,奶奶再把我整個人摟了。只消一會兒,通紅的小手就變得暖暖的,顏色也恢復了正常,身上也因奶奶體温而逐漸暖和起來了。

夏夜,水銀般的月光傾瀉在地上,我和個小夥伴歡呼雀躍在月光地上,玩着我們最常玩的捉迷藏遊戲。通過抓鬮來決定誰當“老母”,抓到“老母”的人被用布條蒙了眼睛找其他到處藏着的人。“老母”被蒙上了眼睛,我們就一鬨而散找藏身的地方。有的藏到了牆旮旯,有的藏到了麥秸垛後面,,着急地四處找藏身的地方,還沒找到,就聽“老母”叫了:“藏好了沒?開始找了啊!”我一急就藏到了奶奶的大襟子底下。奶奶的大襟子底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再怎麼找,也想不到奶奶的大襟子底下竟然藏了個人。於是,每次玩捉迷藏,只要我不願意當那誰也不願意當的被蒙了眼睛到處找人的“老母”,我就可以通過藏到奶奶的大襟子底下來躲避。

奶奶到鄰居家或是親戚家,人家送她點吃的,或者姑姑們回孃家時給她帶來吃的。她都捨不得吃,總是象徵性地嘗一口,就把剩餘的藏到大襟子裏面綴着的口袋裏。每當我在外面瘋玩得累了,回到家的第一句話就是:“奶奶,我餓死了!”奶奶就會一邊説:“我的傻妞,就你常常餓!”一邊笑眯眯地、像變魔術似的,從她的大襟子底下變出一顆糖、一塊饃片,或是一點點心來。

奶奶的手是一雙神奇的手。

奶奶的手佈滿了老繭,皺褶縱橫,乍一看,就像老樹皮,但在我的眼裏奶奶的手卻像魔術師的手。

奶奶三十歲開始守寡,就是憑着這雙手把三個兒女養育成人,給他們成家的'。

五月,麥子收穫的時日,奶奶用她的這雙手揮舞着鐮刀,只聽“擦拉拉”一陣響,身後就躺倒了一大片麥子。在生產隊的時候,奶奶常常做割麥子的領頭。當麥子堆到曬場上,奶奶會像男人一樣把麥子揚得嘩嘩的,裏面的麥皮就隨風飄遠。

聽父親講,當年在生產隊時,為了多掙工分,養活三個幼兒,八月十五隊裏放假,奶奶都捨不得休息,而是主動要求到地裏幹活兒。天已黑透,別人家早吃過了團圓餃子,有錢的人家還放了鞭炮,奶奶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回到家的奶奶一刻也顧不上休息,又趕着用那雙手和麪、調餡,包餃子。

為了找點收入,也為了給父母兒女做上綢緞衣服,奶奶還用她那雙手養了蠶。勞動了一天的奶奶,夜裏就在燈下就着昏暗的煤油燈紡線織布,不時地給她養的蠶添食。

奶奶的手會裁縫衣服,村上老人的衣服都是找奶奶裁,就連剛出生的嬰兒服、去世老人的“送老衣”也都是找奶奶裁。

奶奶的手會幫人“找東西”,會給人扒拉眼睛裏吹進的沙,會給人接生(在其他文章裏詳細寫,不再贅述)。

奶奶的手不但幹各種農活兒利索,各活不擋,更是我眼中的小手爐。冬天裏,沒事的時候,奶奶總是把手袖在袖筒裏,手總是暖暖的,我就不時地把小手伸了,,奶奶用她那雙佈滿膙子並不柔和卻是暖暖的手捂着我的小手,只消幾分鐘,我的手就變得暖和了。於是,我又蹦蹦跳跳地瘋玩去了。

奶奶的腳是裹過的,但是裹得還沒成型,放足運動就過來了,據奶奶説當時有叫做“白軍”的軍隊過來強迫女人放腳。受封建思想影響深遠的奶奶那輩人卻死活不願意放,總是偷偷地纏足。所以,奶奶的腳就成了半畸形足,足頭尖尖的,腳板卻並不太小。

奶奶顛着這雙半大不小的足在她的土地上耕種。春天要到地裏翻地,播種。夏天,要到田裏翻紅薯藤,摘各種瓜果豆角。常常記得奶奶用籮筐挑了,或者用胳膊挎了一籃子一籃子的扁豆角和南瓜、面瓜等瓜果往家裏運送。我就手提肩背了一兩個長長的南瓜跟在奶奶身後。

春天,香椿芽露出紫紅的嫩芽,奶奶就開始觀察着,待它們的葉子大部分發綠,奶奶就招呼母親,採摘香椿。母親爬到樹上去用手採,奶奶在地上用綁了鐵鈎子的長杆子採摘。待全部採摘下來,奶奶再和母親把它們打成捆,一捆捆碼好放到小推車上由母親推了,奶奶跟在母親的小推車後,前去集市上或走街串巷地賣。

秋天,轉眼間,柿子橘紅的小臉已經從濃密的葉子間隙中探出來了。奶奶就跟母親一起去收穫了,回來把澀澀的柿子放到温水裏浸泡二十四個小時去澀後到集市上賣。

我不知道奶奶那雙裹過的畸形的腳來回奔波數十里怎麼吃得消?但每每回來,奶奶都把那張佈滿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然後一屁股坐到院子裏的石條上,把腳搬起來,好一陣揉搓。

每當奶奶的親戚有婚娶嫁女做滿月等事,奶奶總會一手拉了我,一手提上禮品前去祝賀。奶奶的小腳走得慢,我就一路採拾着我眼中的寶貝,什麼好看的小石子了,什麼野花野草了,一邊瘋跑一會兒,超過奶奶數百米遠,就扭回頭瞅着慢慢走路的奶奶扮着鬼臉。奶奶的小腳到過的地方,必有我的影子。印象中,常常和奶奶一起走親戚,住親戚。在親戚家裏,我就是小公主,好吃的盡着我吃,好玩的也由着我玩,做了錯事也沒人罵。所以,我喜歡跟着奶奶走親戚,大一點的妹妹後來也吵着要去,但從小就是我一直跟着奶奶,所以不但我不依,奶奶也捨不得跟我分開,總是找理由只帶我去,妹妹就撅起小嘴説奶奶偏心。以至於多年後,一提起奶奶,妹妹還説奶奶最偏心,只愛我。奶奶的親戚們後來也只記住了我的名字,直到今天,奶奶的那些老親戚説起奶奶的孫男娣女,還是提我的名字。

勤勞一生的奶奶,在七十一歲那年開始痴呆了。但當時我們並不知道,還以為奶奶是故意把爐火塞拔出來,就叮囑她不能那樣,甚至責備她不該那樣。奶奶就一本正經地説:“誰説是我拔的?我從來沒動呀?”一臉無辜的樣子。讓奶奶吃的藥,她卻像小孩一樣偷偷地把藥撒在旮旯裏。痴呆的奶奶又回到了孩童時的懵懂狀態,可惜那時我並沒有想到要在奶奶身上多一些耐心,動不動就用責備的語氣説她。每當我想起奶奶,我就會為當初自己對待奶奶的行為而慚愧、懊悔!

昨夜又夢見奶奶了,不知道奶奶可曾知道她鍾愛的大孫女在遙思她的同時,也懷着深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