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幽情散文

古堡依然是那個不變的老模樣兒。任風起雲湧，任海潮擊打。象個守望者紋絲不動地站立在礁石上，一眼不眨地眺望着蔚藍色的大海，一站就是近百年。那些外國佬當初選擇這塊寶地也是費盡心思的。如今，洋鬼子們已死了好幾茬了，古堡仍在，成了一個潛伏在八大關內神祕的外景地。

時光象潮水般地流逝了，唯有記憶仍在。時而放幻腦海中抹不掉的碎片，尤其是見物思情時。

記得是五十年代初，小小的我，因寫了篇散文獲獎登報，參加了一個第一次聽説的少年夏令營。那時節，是仿蘇時期。學俄語，唱俄羅斯民歌，女生穿布拉及長裙，跳友誼舞。夜幕降臨，在山凹中點燃篝火。圍繞着火焰跳躍的火塘，從全國各地參加夏令營的老師和孩子們手拉着手，放聲地歌唱，不停地彈腿跳動。火焰映紅了臉頰，形成一片歡樂的海洋。一個叫柳得米拉的俄羅斯女孩，在手風琴的伴奏下，唱響悠然自得的山楂樹等俄羅斯民歌，連山中的大松樹都迷暈了。半夜過後，各個帳篷要派人輪流站崗，以防''敵人''偷營。折騰至下半夜方安息。待到東方魚肚白時，遼亮清脆的號聲便響徹山谷。當小小的我，揉搓着醒鬆的雙目，站在高坡上向大海眺望時，第一眼瞅到的便是那神祕的.古堡。啊！石頭樓。從此，便印在了稚嫩的心田上。

少小離家，外出求學。離山想山，離水思水。每當想起那座孤零零的古堡時，不知為什麼，心中便有了一股力量。一種發奮圖強的志向。

六十年代末，從上海畢業分配至故鄉山東。滿腔熱血噴勃欲發，美麗人生極盡全力描繪。七十年代初的一個夏天，幾個外地學友來青一遊。酒足飯飽後，冒着淅瀝瀝的小雨，漫步在八大關及第三海水浴場。高談闊論，放聲高歌。雨大了，躲進浴場岸畔的木製更衣室的走廊裏，脱掉濕漉漉的衣褲，撲向水霧飄蕩的大海，裸泳。天人合一，極富情趣。從邊關回來的馬同學，所戴眼鏡被海浪打進水裏，大喊大叫，光着屁股在淺水中跑來轉去，雨淋浪打，毫不在意。至今想起來都好笑。一羣赤裸的青年人，在雨中的海灘上打鬧戲笑，唯有古堡知道。

其實，我與古堡毫無干系。既不是主人，也不是建築師。僅僅是一種暗戀，僅僅是一種情結。

悠悠歲月指間滑過。多少年了，相隔咫尺，曾未謀面。間歇，意味着期待，意味着兩次充盈間的短暫休整。一頭連着往事回味，一頭連着未來希望。百味俱陳，莫可名狀。

九十年代中葉，在部隊服役的馬同學由軍官轉為民官。從濟南特意來青休憩。我們又來到古堡西的海灘上，舉瓶痛飲。飽經風霜的中年漢子，再也沒有過多的語言，僅有咕嚕咕嚕的飲酒聲和嘩啦嘩啦的海潮聲。偶而想起多年前的裸泳及丟失的眼鏡，彷彿是一場夢，盡興之處便昂天大笑幾聲。那時的八大關還是交通閉塞，人跡罕見。一直喝至半夜，萬籟無聲，漆黑一片。躺在綿軟的沙灘上，伴着輕輕的海潮聲，睡了，醉了！

當凌晨濕潤的海風吹拂在臉上，醒來時，第一眼瞅到的還是矗立在礁石上的古堡，幽幽地閃着光。天亮了。

轉瞬間，新的世紀拉開帷幕。古堡也漸漸從腦海中淡出。直至今年初春，重遊八大關賞花，方見容顏。石頭樓已變了模樣，遊人如織，攤販密佈。門口的售票處象個瓷牙裂嘴的衙卒，惡狠狠地叮着行人與遊客。古堡失去了往昔的寧靜與獨尊，彷彿變成了衙卒的幫兇......

其實，古堡依然是那個老模樣兒。任風起雲湧，任海潮擊打。象個守望者紋絲不動地站立在礁石上，一眼不眨地眺望着蔚藍色的大海......

啊，百年古堡！象個守望者紋絲不動地站立在礁石上，一眼不眨地眺望着蔚藍色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