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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風情優美散文三則

文學3.25W

一、黃河彎道風景

黃河風情優美散文三則

人進花甲,反倒喜歡上了瞻仰黃河彎道風景。

站在黃河護堤壩上,或者河岸邊,遙望黃河之水從西南天地相連之處浩浩湯湯奔湧而來。平坦如砥的河面,越到近前,越顯露出波濤洶湧的本色。眼前,千軍萬馬,豹突虎奔,俯衝到我的腳下,受到堤壩和河岸的正面阻擋,頓時暴怒異常,橫衝直撞,衝撞出許多混濁的漩渦,許多漩渦匯聚一起,就如同一鍋沸騰的開水,咕咕湧湧,上下翻滾。漩渦翻滾到護堤壩腳下河岸邊,一波一波,前後相繼,憤怒地拍打着堤壩和河岸,噴濺着白沫。

砌築了層層疊疊的石頭的護堤壩壩腳,承受着黃河洪流一波又一波前後相繼的巨大的撞擊力。有些石頭,漸漸鬆動,最終,被一波波席捲而來的洪水捲走。人們只好又拉來許多石頭,傾倒在壩腳的四面,以防護堤壩塌陷。在洪水連續不斷持之以恆的衝撞掏挖下,東岸的河灘地也一大片一大片地塌陷,僅僅從去年春天到現在,一年多的時間,已經塌陷了二三十米寬。

滾滾黃河水,是那樣的質地柔軟,卻又有如此堅韌莽撞無堅不摧的力量。

其實,一路東奔的黃河水,並非只有一頭撞倒不回頭的蠻力,碰到護堤壩壩腳壘積的那些層層疊疊堅硬的石頭,並沒有一頭撞倒,而是迂迴旋轉一番,順勢折轉身,依然不歇腳步,向北方略偏東的方向,汨汨滔滔,一路前行。

彎道處的黃河,不但能讓人感受到它不可遏阻的衝撞力和宏偉氣勢,也能讓人感受黃河水百折不衰的柔韌。

每每欣賞黃河彎道風景,我總不由會吟誦李白的詩句:“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當年的李白,一定是站在某一段黃河轉彎處,遙望黃河之水從西天浩蕩而來,又在腳下折轉迴旋,目有所見,心有所觸,心裏才埋下了這兩句詩,到把盞臨酒,酒酣耳熱之際,一張嘴,就吐出這千古名句。

我也經常會吟誦李白的《望天門山》一詩的前兩句詩,“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

這首詩所寫的情景,和我眼前所見到的黃河之水至此奔騰迴旋的情景十分相似。

只是,這裏是黃河入魯最前端,距離黃河入海口只有五百六七十公里的距離,地處一望無際坦蕩如砥的平原,沒有逶迤連綿的'青山,只有兩岸長堤,巨龍一般,夾持着黃河,讓它順着大致固定的河道蜿蜒東流。大堤彎道的裏側,又築起一道道護堤壩,緩解黃河水對大地的衝撞。那一道道護堤壩,斜斜地迎着洶湧流淌的黃河水,就是一道道黃河衞士,構成了一道道壯觀的人造景觀。

從黃土高原一瀉而下的黃河水,全沒有長江水的清瑩澄碧,流到此處,裹滿了塵沙,土黃,渾濁,卷裹着北方農民的樸質憨厚。

我每次佇立黃河轉彎處,都不免為黃河到此迂迴流轉的雄壯氣魄和柔韌稟賦所震撼。

一個人,有了這種稟賦,是不是就能一往直前,直達理想的入海口?

步入花甲之年,我身上,還能找到這種稟賦的蹤影嗎?

二、河灘小橋的尷尬

小橋,你默默橫卧在黃河轉彎處。

前年,黃河波濤與你隔着十多米。你隆起的脊背,在平坦的河灘裏,是一道穹形風景。我站在你的脊背上,你託舉着我,使我有了高度,讓我俯瞰黃河。我俯視黃河濁流的時候,因為那十幾米的距離,就極具安全感,可以坦然安閒,長時間慢慢欣賞黃河。從西天浩浩湯湯奔湧而來的黃河,在我的眼裏,似乎温順而平和。

去年冬天,你與黃河隔着三四米。我登上你的脊背,看黃河。濁流滾滾,汩汩滔滔,距離的拉近,使我隱約感受到一種威脅;在我的眼裏,黃河就有了狂躁暴虐的面目。所以,只在你的脊背上站了一會兒,我就匆匆下來,回到心理上感覺安全的地帶。

一個月前,遠望,你幾乎與黃河水融為一體,近看,你與黃河隔着一米多。那時,我就不敢再登上你的脊背,只是站在你的身旁,與你一起,默默地凝視黃河。

如今,你大半截橋身,被黃河扒得精光,赤裸着鋼筋水泥的肌體,有些尷尬地匍匐在濁流裏。如果説,過去,你是衣冠整齊的男子漢,如今,你像個被人強行扒去衣衫的乞丐。而黃河的滾滾濁流,還繼續噴吐着白沫,繼續咬齧着你的腿腳和腰身。在黃河彎道濁流的無情沖刷面前,你顯得孱弱而卑微,無辜而無助。

而我,也因了你的緣故,覺得自己是一個孤獨而脆弱的生命。健康的肌體和年輕的心態也正被時間的洪流一點點沖刷——從“朝如青絲”沖刷成滿頭飛雪,從健步如飛沖刷成步履緩慢,從猴子一樣的歡快沖刷成駱駝一般的穩重,從懷揣“凌雲之志”沖刷成日日“繾綣夕陽紅”,從裏到外,由表及裏,都漸漸顯露出弱態和老態。説不定,有一天,就被會時間的洪流吞沒,歸於虛無。

小橋啊,你這淒涼和感傷的音符!

三、滾動的黃河灘

去年的冬天,一天早晨,我孤獨一人,來到小橋以西十幾米遠。手舉相機,俯身在黃河之湄,想盡量降低高度,貼近河面,照一張水面寬闊,波紋清晰的圖片。

腳下,不到半米,就是滾滾流淌的黃河水。小橋周圍的灘塗地,都是麥田,麥苗茂密而繁盛,嫩葉油綠,隨着清風,搖曳着舞姿。

我正專心於拍攝,忽然,“呼嗵”一聲,腳下的土地在搖撼。向着聲音傳來的東北方向一看,哎呀!一長溜河灘地塌陷進河水裏,長約五六十米,最寬的地方,約四五米。塌陷的最西端,離我也就兩三米距離。我悚然而驚,慌忙後退。

而今,我站在小橋東北方向三四米遠近,去年我站立的位置,已塌陷在滾滾黃河河道里,距離河岸有大約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二十米左右的河灘地,一年光景過去,就桑田變河道。我拿出手機,打開裏面的照相機,想拍下這變遷。

無意間,從手機鏡面裏看見黃褐色的土地上有彎彎曲曲的裂紋。急忙從眼前移開手機,腳前面大約一米的距離,赫然呈現幾道縱橫交錯的裂紋。

彎彎曲曲的岸土,離水面約一米左右高,壁立陡峭,如刀劈斧削。其實不是刀劈斧削,是黃河轉彎處,不斷流淌的黃河洄流沖刷的結果。接近水面的地方,已被淘挖得向裏凹進許多。彎彎曲曲,斷斷續續的土地裂縫,從我腳下向東北方向延伸,這一現象預示着,塌方危險,悄然潛伏,一觸即發。

黃河,這條怒氣衝衝的濁龍,它想打個滾,就可以滾來滾去,而它滾來滾去的結果,就是河兩岸河灘地面積的變化。

我立足的河東岸,大片河灘地塌陷流失。

如今的這片河灘地,有的麥子剛剛收割,滿地杵着堅硬的麥茬。而麥茬壟裏,已經長出了玉米的嫩芽。有的種了春花生,已經長得枝葉成型,一棵一棵,油綠。土地一塌陷進黃河,那些麥茬、玉米苗、春花生棵,也將全部無聲地跌落進渾濁的河水,被卷裹而去。

有一個農民,在距我不遠的河灘地裏鋤地,一招一式,隨和,嫻熟,淡定,好像對塌方熟視無睹。

河西對岸,則淤積出大片的灘塗。

我舉目遠眺,對岸灘塗,一派青葱碧綠。遙遙可見,淤積已久的河灘地上,遠處有高高低低的雜樹,近處有已經收割的麥地,裸露着金黃色的麥茬。新近淤積的灘塗地,長滿了荒草,荒草叢中有大片的蘆葦,挺立着淺棕色的蘆葦穗,給黃河灘渲染着蒼茫詩意。

荒草叢中,還可看到一個個小白點,仔細看去,才明白那是一隻只移動的白羊。很多,大概得有一百多隻。

再仔細看,還可看到牧羊人模糊的身影,雖然距離很遠,也能感觸到牧羊人的那份坦然淡定。

東岸,種了莊稼的河灘地大面積塌陷流失。西岸,淤積大量新的灘塗地。

東灘,一個鋤地人。西灘,一個牧羊人。

不同的遭際,不同的舉止,卻彰顯出相同的無所謂心態。

這份兒無所謂,僅僅他們倆有嗎?

這份兒無所謂,是面對黃河強大的力量,敬畏,無奈,亦或順從?

這份兒無所謂,是受了佛家禪理的影響,際遇偶然,隨緣淡定;還是淳樸農民順遂天意的反應?

這份兒無所謂,是沿襲已久的精神傳承嗎?

我沉吟良久。

標籤:三則 散文 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