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燦爛啊散文

在法語裏，向日葵的意思是落在地上的太陽。

我對於向日葵一直有種由衷的喜愛，從最初被它蓬勃的朝氣吸引，到後來因親情與時間的積澱而讓感情由淺至深，繼而融進記憶裏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梵高在1888年的《向日葵》裏用大把金黃來渲染葵花。畫中，一朵朵葵花，在陽光下怒放，彷彿是“背景上迸發出的燃燒的火焰”。在失意彷徨、揹負生活苦難與世俗壓迫的日子裏，那大朵的葵花給他幽暗沉鬱的心，注入最後的温暖。我也着實愛這金黃，真實而耀眼，讓虛假的黑暗無處可逃，不斷從生活中折射出愛的斑斑點點與時光不朽的痕跡。

在很多地方見過向日葵，稀疏鬆散在河邊的，整齊栽種在門前的，大片閃耀在田野裏的······然而不變的是它們站立的姿勢，花序隨太陽轉動的堅決，就這樣凝視着，彷彿可以透過纖細挺拔的莖看見熊熊燃燒的靈魂，怒放的自由，那般温暖炙熱。而在我的心窩，也盛開着一株向日葵，是外婆的`愛澆灌着它。

外婆院門前有一排向日葵，在我們心頭投下明豔的陽光。記憶裏，午後就愛搬着板凳坐在陽光下微眯着雙眼，向日葵開了，意味着就快有香香的瓜子嗑了。在眼巴巴的等待裏，向日葵的頭顱開始低垂，帶着飽滿的含羞，原本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陽光獨有的味道吸進了日益鼓脹的瓜子裏。到了成熟的時候，外婆摘下它們，輕輕敲，葵花籽皆數落到匾子裏，然後捧進廚房，淡淡的煙霧升起，鼻尖嗅到香氣一陣抽動，清淡的花香融合着陽光暄軟的味道變得馥郁芬芳，喉間忍不住深咽一口。熱氣騰騰的瓜子出鍋，總會有心急的人猴急上前抓一把，卻又“哧溜”鬆開手，懊惱的神情惹得眾人捧腹大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腦海裏無端的閃現這片段，嗤笑後是莫名的鼻酸，豪爽的笑聲似在空曠處不停迴響迴響，又跌入塵埃湮滅在時光裏。多麼温暖多麼···值得懷念啊，整個童年都沾染上一絲向日葵的香氣，整個人都帶着一株向日葵活力的影子。

如今，隨着外公的離世，表姐的出嫁，小輩們的成長，這大家庭裏總感覺比先前少了幾分熱鬧，多了分寂寥。外婆侍弄不動太多花草，因此我們再享不到嗑着現炒的瓜子曬着陽光的日子，只偶爾得空能夠在廚房氤氲着的熟悉霧氣中回想起温情的畫面，想得兩眼泛光，想得鼻尖發酸，想得喉間哽咽······還是抱怨時間走得太快了，又不得懷着感恩的心寬待這生活，終究它賜予我們太多。

在時光輾轉流逝中，外婆鮮妍的臉孔飽滿的面頰像失了水分的蘋果不可逆轉幹癟下來。外婆時長看着她坐在躺椅上目光深遠地投向遠方，院前沒有一排整齊挺拔的向日葵後陽光更加肆無忌憚地投射，一片金光燦爛裏霎時覺得那排向日葵還站立着，而那些過往的時光有了更加真實存在的感覺。外婆凝視的那一處一定有一株葵在開放，或許外公還在一旁悠閒地搖着躺椅，心頭温暖流過。我慢步走過去，將薄毯輕輕蓋在外婆身上，外婆手搭我手上，回頭朝我淡笑，滿頭銀髮熠熠生輝。“陽光真好啊······”耳邊落葉飄過一院寂靜。

向日葵在別處依舊開的燦爛，人生依舊不如意十之八九，然而無論生活給了我們怎樣的際遇，我們都要愛它，永遠愛它。

時光與愛不可辜負，像向日葵一樣燦爛的生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