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燦爛散文

“愛”是從古到今被人掛在嘴上、還要一直掛下去的一個字，這個字已經被咀嚼的沒有一點點味道了，如果説有也應該是口水的味道。但事實上不是，好像每個人在咀嚼的時候都給它加調料，讓它變的更有滋有味，其他人再次拿起來咀嚼的時候，專門挑自己喜歡的那種味道吸收，然後又把自己喜歡的味道加進去，接着給另外的人品嚐，另外的人不光沒有嫌棄，還嚅吸的津津有味，接着再加他自己的味道。如此下去，這個字就有了千奇百怪的味道，豐富到不能再豐富的味道，適合每一個人口味的味道。

我在寫下“愛”這個字的時候，腦袋裏空空如也。愛有理由嗎？能説得清嗎？記得有人説過，能説得請的愛就不是愛，有了目的的愛也就不是純粹的愛了。我仔細地想了想，極有道理。真愛説不清楚，真愛是沒有自私目的的一種高尚感情，真愛無言！

想起愛時，會想到溪流潺潺，清澈明淨，滌盡心中的雜塵，如茵綠草漫過腳面，鋪設柔柔韌韌的纏綿，於是心有牽絆。就這樣痴痴地站着，面對着清清幽幽的空靈，讓心浸泡在明淨裏，清甜温婉，這是愛的一種感覺吧？愛上了，有這樣的感覺。

想起愛時，會想到朝霞豔豔，那嬌豔明媚燃起心中的希望，如水柔情漫過全身，温暖綿密覺得幸福。就這樣默默地站着，面對燦爛瑰麗的遼遠，讓心漂浮在激動裏，蓬蓬勃勃，舒枝展葉，這是愛的一種感覺吧？愛上了，有這樣的感覺。

想起愛時，會想起鮮花朵朵，千姿百態，芬芳點燃眼睛的明亮，豔麗激起心中的喜悦，如飴甘甜流過感官。就這樣靜靜地站着，面對萬紫千紅的漣漪，希望的靈魂奔放着嘹亮的歌，整個人由內到外神采奕奕，激情四射，這是愛的一種感覺吧？愛上了，有這種感覺。

這些感覺，我們都有過的，因為我們都有愛。我們的愛是出於一種自然的喜愛，來源於自然給予我們的天性。若要説出個子醜寅卯，恐怕説不出，也説不清。——愛，是心靈的需要。

那是去年的春天，我和母親去縣城辦事。車走在一條小街上的時候，正好碰上堵車，所以我們停留下來。

這裏很多年前有一個單位，我父親在單位工作，我小時候就在這裏生活，對這一帶很熟悉，所以搖下車窗來看。那棵需要幾人才可以環抱的老槐樹還在，只是那些灰色平房被拔地而起的樓房取而代之。

母親叫我，林兒你看。我回過頭來問，看什麼？母親説，你看路邊小板凳上坐的那個老太太。我努力搜尋，終於發現不遠的路邊有一位老太太在曬太陽。春天暖暖的陽光籠罩了她全身，她那滿頭白髮在陽光下很有光澤，亮閃閃的，如銀，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沒有多少靈活的表情，微合着雙眼，對周圍視而不見，極其安詳，象年代久遠定格了的一副畫。我看到她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就保持着那個姿勢，我想她很喜歡這暖暖的包裹了，心中一定在醖釀着温馨甜夢的夢，也許是憶起曾經過去的讓她無法忘懷的美好，所以陶醉在遐思之中，處在冥想的狀態。當然她也給人一種歷盡滄桑後沉寂的感覺。看着她，我的心忽悠一下生出一種不可名狀的沉悶：因為我看出她的衣服並不乾淨，黑色的上衣似乎有很多灰色的污痕，斑斑點點。母親也在看着她，母親説，她就是那時住在我們隔壁的裁縫，你小時候她經常抱你，特別喜歡你，我不是經常和你説嘛，你忘了？我沒有忘記母親説的在我小時候有一個非常喜歡我抱我的女人，只是。是她？我回過頭來再一次問母親，真的是她？母親説，是的，她還在這裏住着，你看都老成這樣了，唉。

她？在母親平日不斷的訴説中，我知道在我小時候有一個乾淨利索的女人非常喜歡我，經常抱我。母親説，只要她聽見我的哭聲，一定要從隔壁出來問我母親我怎麼了。母親沒有空的時候，或者是她閒暇的時候，她就抱着我。很多時候，我溺濕她的衣服，而她從來不嫌棄，還是抱我。母親還説，她長相很好，白白淨淨的，是一個整潔的人，但出來不説我髒，每次抱起我的時候先親我一下。

——面前的這個老太太就是她嗎？

我突然想下車去看看她。就在我伸手抓到車門的時候，車動了，一下子閃過去。等我回頭，卻看不到那個滿頭白髮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想要流淚的衝動。

回到家裏，我常常想起她，想起那位陽光下的慈祥老太太，她滿頭的銀髮在我眼前晃動。我還是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根據母親的訴説，我彷彿回到那個不再復返的年代：一位身材適中的中年婦女，齊耳的短髮，從一位年輕母親的手中抱過一個小小嬰孩時，微笑的臉上立刻溢出更加温馨的笑，接住孩子的瞬間，努起嘴在孩子粉嘟嘟的小嘴上留下一個響亮的吻，然後用滿含笑意的眼睛看看孩子，情不自禁地説，再親一個，寶貝！説着，低下頭，在胳膊抬起的時候又在孩子稚嫩的臉上烙下深深的脣印。接着説，好不好，寶貝？寶貝好乖哦。寶貝我們飛一個好不好，來來飛——一個！説着，她雙手將懷裏的孩子拋起來，然後伸出雙手將孩子穩穩接住，孩子咯咯地笑着。她又説，看寶寶笑得多好看，我們再飛一個，説着將孩子再一次地拋起來，孩子笑得更響。哈！寶貝真好看，我們——飛！飛！。她一次次將孩子拋起來，孩子清脆的笑和她臉上的笑組成一幅温暖親切的圖畫，被飛揚的喜悦輪罩着，如一首生動、醇厚的詩流着豐富的韻律。她累了，停下這個動作，微微喘息，於是對着孩子又説：寶貝真實在，小肉肉真有分量。孩子還不會説話，自然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張着沒有幾顆牙齒的小嘴巴憨憨地笑。孩子的笑引發她更濃的柔情，騰出一隻手，將孩子核桃大小的拳頭緊緊地攥在她的手裏，再一次在孩子的臉上留下温暖的親吻。

她看着孩子，徐徐述説着什麼，孩子不懂，只是用天真的眼睛看着這張帶給她歡樂的面孔，清澈的眼神裏是無邪的單純。

也許，在旁人的眼裏，她們是母女，事實上不是的，不光不是，還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她愛這個小孩。她和孩子的母親説，你的女兒就是好看。孩子的母親也笑。她返回來對孩子説，我們看看寶貝能不能站起來。來，寶貝站站。説着，她把孩子的一雙小腳握在自己的手中，用另一隻手卡在孩子的胳膊底下，讓孩子在她的手掌中立起來。孩子兩隻小胳膊揮動着，一跳一跳站在她的手中。她大笑着説，哎呀，寶貝會站了，看看寶貝長大了，寶貝乖，乖！她讓孩子站在自己的手掌中然後自己在地上轉了一個圈。寶貝真乖，説着那隻卡在孩子腋下的手臂一彎，孩子穩穩地躺在她的懷裏。她即刻低下頭在孩子的臉上響起響亮的吻。

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那位老太太的時候，我的眼前總是浮出這樣的畫面，當然這些都是根據母親多次的描述才在我的想象中形成。

那位曾經在我嬰孩時期給過我關心呵護的女人現在成了那副模樣，由不得讓我心酸。我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當初的她知道她的愛沒有回報麼？我想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仍舊愛我，甚至把我當成她的孩子一樣。我想，她的愛是出於自然，沒有任何目的，愛就是愛，滿心希望我快樂幸福的愛，不摻雜任何私心的純潔的愛。

這種愛，就是最高尚的愛，沒有任何自身利益在其中，不圖回報，只有給予。我想，這種愛是自然的愛，是本能的出於人性的天生的愛，只求對方好，只希望對方好，把對方的'快樂幸福看成自己付出的回報。就像對大自然的愛，只想存留那一份美好，比如：對山的愛，希望山永遠保持它的雄渾巍峨；對水的愛，希望水永遠保持它的清澈透明；對花的愛，希望花永遠保持美麗芬芳。這種愛，是出於一種自然的心態，沒有任何自私的功利目的。所以，我説，只有這種愛，才是高尚的愛！

只是這種愛，越來越少了。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心裏存在這種於己利益無關的愛，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夠坦坦蕩蕩地去愛一個人。

那是一個月前的一個下午，我在路上散步的時候，對着路邊一個花壇中的菊花出神，它金黃的顏色像陽光一樣，給了我一種温暖的感覺，我駐足觀看，情不自禁地走近，就像徜徉在夢中的世界一樣享受着朦朧飄逸的愉悦。就在我出神的時候，一個大約十幾歲的男孩來到花壇邊上，伸手就去摘那菊花。我一驚，急忙説，不要！那孩子返回頭來用冷冷的眼神看我。我微笑着説，小朋友，這花開着多好，你摘了它它很快就枯萎了，讓它長在這裏多好看啊。孩子説，我喜歡它。是嗎？你喜歡它經常來看啊，我對孩子説。孩子回答，我不想來看，摘回去看。我説，你摘下來過幾天它就枯萎了，讓它生長着，可以開很久的，這樣你不是可以多看幾天嗎？孩子用凌厲的眼神看了看我，飛快地用手摘了那朵花拔腿跑了。留下我對着這個花壇呆呆失落起來。

在我的心裏，愛是成全，不是佔有；愛就應該給予呵護，而不是傷害。當一個人嘴上説“愛”的時候，也許是真的愛，但是這個愛分為兩種：一種是自私的，以自己的目的為出發點。一種是無私的，以對方的感受為出發點。無論哪一種感情都是這樣。我們可以拿男女之間的愛情為例，如果一方的愛是自私的，他會為他自己去着想，他需要時便想着千方百計地得到，他不想要時會斷然拒絕，絕對不去考慮對方的感受。或者在自己得不到的時候，寧可將其毀滅，也不放手。如果他的愛是無私的寬懷的，他會為對方着想，會關心對方的感受，對方的需要就是她的需要，他會把對方看成他的一部分，對方高興他高興，對方受傷他也痛。

真愛對方的人，是不讓對方流淚的。只是，這種愛還有多少？

前幾天和朋友一起説到關於現在父母和孩子關係的問題。朋友説在他所在的城市出現了一個案例，是兒子告父母的，原因是父母年紀輕輕，身體結實，卻只顧自己玩耍，從來不管孫子。理由是他和妻子上班很忙，工資卻不高，請不起保姆，孩子無人照看，請父母幫忙照看一下，父母卻斷然拒絕，父母説養大兒子已經盡到他們的責任，至於孫兒，他們不管。這個案子究竟怎麼判，我不知道結果。站在老人的立場，他們説得也對，辛苦大半生了，是該享享清福，不願意再去帶孫子，不想再給兒子幫忙。也説得過去。只是他們是不是做得對呢？老人有沒有照看孫子的義務呢？這是法律的範疇我不知道。至於兒子的方面，我想既然上訴自己的父母，可能確實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兒子有沒有想到父母也確實辛苦大半輩子，享受一下也是説得過去的，自己何必強求呢？

我想假如我是那個兒子的話，我不去上訴自己的父母。如果我是父母，我也絕對不去光顧自己享受，不管兒子的死活。

做人，要懂得體諒，要有愛心，連自己至親至愛的血緣關係都不去顧及，何況是對外人？大家都這樣的話，我不知道我們的社會會成為什麼樣子。

如此一説，我再一次想起了小時候抱我的給我關愛的那位阿姨。她在我不懂事的嬰孩時給過我無私的愛，真正的愛，也許知道我不會給予她任何回報吧。但是，她還是愛我，用她無私的懷抱温暖了我。

那一次沒有下車看看她，成了我的遺憾。每次想起她滿頭的白髮，溝壑縱橫的臉，還有衣服上的污跡，我總是想哭。我想用我的手幫她理理頭髮，再撫摸一下她的臉，還想和她擁抱一下。不知道我以後再去的時候，是不是還能碰上她呢？我的這個願望能不能實現呢？我祝願她健康長壽。

如今，我也年近不惑，風風雨雨讓心飽受摧殘，所以我懂得真愛的價值。我懷念那個阿姨，懷念那份舊愛，懷念自然的來自心靈的純潔的愛。

在今後的人生裏，對於愛，我會用自然的方式去付出，付出我不去想象回報的愛。我也希望大家都去付出無私的愛，讓愛遍地開花，讓愛像明珠一樣，永遠放射璀璨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