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公共浴室散文

行走在包裝得越來越光鮮，越來越堂皇的大街上。改革開放初期，那種剛剛解除了個人經商禁令後，在如今看來簡陋得僅僅是一塊黑板或木板，用粉筆寫上經營項目、或用油漆塗寫在上面，讓使用時間更長些的牌匾早已隨流逝的歲月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使是那些老字號的招牌，也跟隨着時代的變遷而裝飾華麗得如琉璃翡翠，那刺人眼目的巨幅廣告牌不禁讓人對商家“老字號”的歷史淵源產生了深深地懷疑。

過去，那種極少裝飾的商家招牌掛滿小城的大街小巷，當然，最讓人感覺温暖的還是那些寫着洗澡室或沐浴等字樣的浴室招牌。因為，洗浴是人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它的重要性可以緊緊排在衣食住行之後而一點不為過。在未實現住房改革之前，一家五、六口人，或是更多的家庭成員一般都擠在二三十平方米左右的狹小空間裏。別説沒有設施齊備的衞生間，有些連廚房都沒有，都是在過道或屋前設個簡易的爐灶，以此來應付人們的一日三餐。特別是年青人大都擠在十多人的大集體宿舍裏，準備結婚的他們有的排隊等待分房，三年五載是常事，有的甚至等個七年八年，實在沒房子成婚的有些無奈得只好各分東西。

隨着衞生意識的漸漸增強，人們對洗浴的重視程度也越來越高，但這樣的需求與現實生活之間的差距卻讓當時的人們遠遠不能滿足。夏天還好一點，人們會到附近的小河、湖泊裏與大自然來個親密接觸，順便把個人衞生問題也解決掉，或者趁着天黑在公共水龍頭前匆匆洗涮一番。可到了冬天，由於温度下降，冷風瑟瑟，那小城不多的幾家浴室就成了人們唯一可以選擇的地方，那排隊等候的熱鬧場面真如在搶購什麼緊俏商品。由於人員數量與浴室接待容量的完全不對等，有時洗一次澡，排隊的時間甚至超過了洗浴時間的兩三倍，有時竟會耗費上兩三個小時的時間。

那時的公共浴室非常簡陋，被隔成小間小間的淋浴空間，除了一個冷水管，一個熱水管之外，有的連個掛衣服雜物的掛鈎都沒有。但這絲毫不能影響人們對浴室的依戀，絲毫不能左右人們對浴室嚮往的熱情。人們會邀三約五地與家人、與同事、與朋友一起來洗去身上積澱的污垢，並在洗浴的過程中聊着家常、談着人生。平時很少説話的，屬於比較“悶”的那類人，也會在退去身上的束縛後，在這樣的浴室裏打開自己的話匣子，加入這沒有主題，也沒有什麼連續性，漫無目的的談論中。更為驚詫的是，由於浴室的全封閉且少物件，使整個浴室的回聲效果非常的.好，在那沒有卡拉OK的年月裏，這裏成了人們一展歌喉的地方，由此而產生了“浴室”歌手。在這沒有觀眾，沒有掌聲的地方一首接一首深情地演唱而一發不可收拾。即使有的“歌手”經常跑調而遭到同來洗浴朋友的取笑或喊停，人們也會在這樣的唱唱停停、笑笑罵罵中洗去塵埃，洗去煩悶，換來潔淨，換來愉悦的沐浴時光。

後來，這樣的浴室也會用白色乃至印有彩色花紋圖案的瓷磚裝修一番，乾淨且明亮的效果更是讓人們對這樣的公共浴室產生了更加不可割捨的依戀情懷。

住房改革後，人們住進了屬於自己的有卧室、有客廳、有衞生間、有陽台的設施齊全的房子。洗澡也不用再到那樣的公共浴室，更不用去排隊等候，在自己的家裏就輕輕鬆鬆地完成了。而那樣的公共浴室也隨着歲月的變遷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人們對浴室的情感也越來越疏遠，僅僅變成了回憶的一個片段。

最近，那些早已讓人麻木得提不起絲毫興趣的廣告牌中冒出了“洗浴會所”、“水療中心”的字樣，這樣的“浴室”雖然功能和過去的浴室沒多大區別，但配套的設施與服務當然和過去的浴室不能同日而語，它不僅有大池、淋浴、桑拿，還有什麼特色泡池，更有搓背、捏腳等配套服務。浴後還有小吃、飲料等讓每位顧客在洗浴之後補充能量和水分。當然，這樣配套服務的價格高出了過去的30倍還多，變成了人們追求享受、追求休閒娛樂的去所。一般的老百姓更多的時候還是在自己的家裏，在屬於自己的空間裏完成這與衣食住行一樣重要的洗浴活動，過去那種在公共浴室裏洗浴的感覺依然只能作為一種記憶將之塵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