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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盈無瀾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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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薄荷葉,隨手擇幾片,放入茶水,一股清涼襲來,像一縷仲夏的晚風裏,聽一首絕句,靜待蟬鳴。

輕盈無瀾隨筆

週末,去湖邊聽藝術講座,賞文人畫,日子充盈飽滿,如同初生嬰孩。回來的路上,在湖邊逗留一下,無意間在街邊的書店翻到一本攝影集,一根輕盈的羽毛帶來的極致震撼,幽微之美,在心裏烙一下。能被突然間擊中的,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藝術,一個是感情。回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幅畫,暗香盈袖,一股清幽,像一尾魚,在心間,遊移不定。

午後,借一盞煙雨,煮茶。焚一炷香,裊裊煙霧,徐徐上升,一轉頭,窗外樓上的爬山虎,風過,如翠碧的手掌,顫顫抖動,靜謐無塵。室內,人心安妥,寧靜無瀾,閉門即是深山。一個人若能守住一種氣味,也就守住了靜氣,從而守住了做人的本色,心遠地自偏,大隱於市了。讀到張曉風的,當心空無一物,它便無邊無涯。伴古琴一曲,虛靜高雅,心湖便起了隱隱波瀾,一層層的鋪墊加深,像山水長卷,年代久遠,徐徐打開,古代的僧人,與雲的關係倒是密切得很,“萬松嶺上一間屋老僧半間雲半間。三更雲去作行雨回頭方羨老僧閒。”雲之飄渺,禪意超脱,在南宋陳居中的《桃源仙居圖卷》中淋漓盡現,一面湖水,人云素淨,仙逸之氣與周邊的景物形成反襯,山石樹木,在古舊的氣息中愈發淡遠,悠古的詩意成了一根人與自然的隱祕臍帶。

如果説起對隱逸生活的嚮往,那麼自然想到了倪瓚,從其早期追求實而滿的畫風,到中期深得董源的“平遠式”影響,寂靜幽淡,離形去智。而後,一路直往蕭散空靈的路子上走。逸筆草草,不求形似間,其一生的痕跡都凝在了“空、靜、簡”的意藴裏,用空靈之心品讀一個“真我”從無到有,直至忘我之境。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中:凝視遐想,妙悟自然,物我兩忘,離形去智。視覺在無邊無際的悠遠中,心底的逸氣,呼之欲出。達到一種虛靜空明,天真幽淡的格調。畫中無人物、鳥禽和舟楫,唯樹木、空亭及山石。無層巒疊嶂,茂樹叢林,而冰痕雪影,一片空靈,殘山剩水,全無煙火,足成一代逸品。“畫裏空疏處,箇中盡是詩”,無畫處皆成妙境矣。這一點正契合了蘇軾詩中“靜故了羣動,空故納萬境”的空靈之美。留白處不着一筆的空裏,皆為湖水,就像人生的得失在自然風景中,渺茫而無痕,在畫境中領悟人與自然的融合,心境來一次微妙的浸染,似乎入了不染塵俗之境。仲夏之夜,邈遠時光,尋幽歸來,不亦樂乎。

若遊離於香氣之下,研墨、翻書、寫文,或索性什麼也不做,心境也會生出一些美感來。香氣虛無,無從把握,迷離朦朧,凝成了浮世的一彎夢境,亦或為了某個感動的瞬間吧。一支焚燒中的香,經歷了灼熱的過程,慢慢的,緩緩的,灰燼落下,悄無聲息,每一縷香霧都那麼自然隨性的飄散,一陣風就走失了自己。不爭,自然從容,像一個人走到中年,越走越淡,素心如簡,那個山間別墅就成了他的心室,從斑斕到無色,於喧囂歸靜寂。於淡淡流年中,閃過一道微光,能烙上心的,少之甚少。像小説,張愛玲的,“您這一爐沉香屑點完了,我的故事也該完了。”這支香用的是黴綠斑斕的銅香爐,如果換了古瓷瓶呢,某個很深很黑的夜,靜謐無語,貼近它,似有微弱的光影折射,聽到輕微的聲響,啪……啪的,像一陣陣心跳,那是裂紋在隱祕的重生,它的沉重在不斷加深,裂紋和香氣一樣拓展了時間的深度,彷彿是從時間和空間而來,沉於心底千年的憂傷,讓它有了訴説的激情和可能,就像找到一個出口,不是最重要的,但卻是最後的。

雨後清晨,蟬聲聒耳,路過江邊水產集市,人頭攢動,那片地面,永遠濕濕的,對面教堂整點的鐘聲,忽兒響起,幾個攤主,不約而同地望了一下教堂灰灰的.尖頂,繼續着自己的叫賣,“新鮮的水產哦”,只有他緊鎖着眉頭,手裏拿着幾條海魚,不自禁地抖動着,泛着冷冷的白光。

在浮世,尋一日,遊走褒禪山間,感受與自然契合的妙處,靜心品味禪意。石洞下,隱隱的,有水聲傳來。三面石佛,真切煥然。千年鐘乳石的水滴聲響,嘀嗒嘀嗒地落下,像時鐘的沙漏,直擊吾心。走出洞口,仍在心間,隱約流連。洞口石塊上,苔痕處處,藤蔓隨意地垂下,不遠處的千年古藤,在時空深處纏繞,似乎有着古老而芬芳的神祕。走在靜謐無塵的下山小道上,慢時光的節奏,就跟在身後,一抬眼,一低頭,都是一次不經意的重逢,鳥兒劃過輕盈的幻影,掠過一縷生命的詩痕。

遼遠的浮世,悠悠地,在那裏晃動。一抬頭,忽兒想起顧城的句子: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恰如此刻,自然在靜謐的心湖,一瀉千里,無邊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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