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雨季》散文詩

苦悶的日子 晃晃悠悠地捱到了四月中旬。師生都在盼着“五一”長假，而學校為了活躍校園生活 ，組織了師生籃球比賽，中學的男教師幾乎全要上陣。為了不輸給學生，老師們加緊了練習，我對此沒有一點興趣，一門心思要撥動時針，讓時間過得再快點，好讓我從噩夢中早點兒醒來。

生活就是如此，你越想避開逃得遠遠地，覓一塊清靜之地，麻煩偏偏找上門來，縈在你的心頭，困住你的軀體，讓你舉步維艱，如履薄冰。

老鄉走後，寢室是寬鬆了不少，但我的處境仍是不容樂觀。老梅依然每天陰沉着臉，和她談話萬萬不可涉及學校的待遇，否則，她就會噴着唾沫罵起來，是不分領導和老師的（自然也含沙射影，有我的份）。老王是個老好人，似乎還有點怕她的老鄉，或是太善良了，處處都讓着她，因此，不敢和我走的太近。我呢，本就與世無爭，而且天天考慮着，不要幹下去了，自然不想計較什麼。晚上，在寢室儘量花大量的時間去看書，白天一定不回去的，辦公室是唯一可以讓我心靜的地方，窗外就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望着努力生長的農作物，任自己的思想千萬裏的馳騁，尤其是近一段，有好多時間是我一個人呆在那裏，別提有多自在了。

好景不長，就有人要與我分享這份寧靜，誰呢？是那個曾經幫助過我，讓我踏入這罪惡深淵，又不斷拉我一把的好人——老杜。我有時很矛盾，不知是感激她還是怨恨他。我們的確如史老師分析的有很多相似之處，這樣的兩個人天天坐對面難免讓人非議，因此，我得處處避嫌，儘量剋制自己感情的泛濫。不巧，他在練球時傷了肋骨，只能坐辦公室，不敢多活動。

“怎麼，很疼吧？”出於基本的禮儀，我關切地問道。

“嗯，不敢動，出氣回氣都在疼。”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總抹紅花油也不是辦法。”

“等放假吧，現在還得堅持着上課。”

私立學校是不太好請假的，因為一級只有一個英語老師，沒人代課，跟何況一天掙得不多，但請一天假，罰得卻是好幾倍。的確划不來。

“趁沒人，我得再抹一下。”他隨口説道。

怎麼沒人？難道我不是人嗎？我心裏暗叫，但還是笑了笑。

此時，他便脱了上衣，除了左胳膊上還掛着一個袖子，上身都裸露了出來。我不好意思正視，低下頭假裝看書，餘光裏見他舉起右胳膊，便聽到“哎呀呀”的悽慘的叫，接着，便飄來了濃烈的紅花油的味道，這是我最忌諱的味道，瞬間，我的喉嚨發緊，難以呼吸，又兼當時局面相當尷尬，於是就站了起來，走了出去。晚飯後，再回辦公室，我的對面已冷冷地成了一方空地，他，搬到了第一個窗户前面。其他的老師迷惑地望着我們，不敢多言。我更是不知該如何處理。

第二天，老史就搬到了我對面，輕聲問道：“咋回事？”

看來，昨晚他已經問過老杜，也勸過了，沒有結果。

“誰知道呢?”我淡淡地説道，老史便閉了嘴，辦公室被我們兩個搞得又沉悶起來，因為我們性格一樣，誰都不肯低下頭，事情就只能涼拌着。

夢裏我都在為這事糾結，流淚，更惱恨一個大男人竟有如此狹窄的心胸。於是，我就做的更過分，路上，老遠看見他，我便躲開去；餐廳，寧願和學生在一起；辦公室更是有他無我，有我無他。這些舉動，連其他老師都勸我“擱不住的”，相信他也早已察覺。“讓他的良心受譴責去吧！”我這樣想，“或許，他也不願見到我。”

“五一”就在我們鬧成僵局的情況下，到來了。他是不回去的，和幾個其他留校老師站在校門口，與離校老師依依惜別，我坐在寢室穩如泰山，不是不想走，是不願在校門口與他相見。

“這個寢室怎麼又忘了鎖門。”是呂老師的聲音。

“呂老師，我還在呢！”

“怎麼還不走？”

“歇一會，有點累，您進來做吧。”

呂老師在這個學校就像大姐姐一樣照顧着我，所以，我們之間無話不談。

“你和老杜是咋回事？我早聽人説了，沒空見你。”，她一進來，劈頭就問。

“我也不知道”説着，我竟淚如雨灑，一五一十地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了她。呂老師拿過毛巾替我試過眼淚，邊笑着説：“這有啥，你出去的太陡了，他可能誤解了，你找他解釋一下不就完了。再説，老杜可是個不錯的人，相處這麼久，難道你還沒感覺出來，不管怎樣，他都沒少幫你的忙，兩個人又沒深仇大恨，鬧得不説話，簡直都在耍孩子氣嗎！”

她的一席話，我是有所觸動的。但我就是這樣的人，任憑別人誤解，也不會多做解釋的。

“您幫幫忙，去引開他，我得趕緊走，天就要黑了！”

“你到校門口和他説句話，不就結了。”

“不行，我不想見他，求求您啦！”我幾乎又要哭出來。

“好，好……”呂老師過去不知找了個什麼藉口，就把他拉走了。我匆忙低走出校門，像從監獄逃出似的，長長出了口氣。我——終於自由了！

“五一”過後，我就沒打算再幹，先是請了幾天假，到另一個學校應聘，因為是親戚的幫忙，試講只是走一下過程，定下之後，就決定回校辭職，堅定不移！沒想到腳一踏進去，拔出來就萬難了。兩個校長，威脅利誘都用上了；董事長夫婦温情帶上苦訴（辦學的艱辛）。我仍然冷着臉説：“抱歉，我的工資和押金都不要了，算作對學校的`補償。”

“你們先走吧，讓我和我劉老師説幾句。”呂老師老了。

“還事因為那件事嗎？就撇下這一屆學生不管了？”

“不是，我早不想在這呆了。我已經找好學校了，你不要勸我了。”

“我給你説兩件事：一，老杜，“五一”前，我們已經談過，他也為他所做的後悔的很，本想站在校門口跟你説句話了事的。二，“天下烏鴉一般黑”。私立學校就是這種樣子，你不要期盼會後所不同，何況到一個新的環境，你又要經歷一次適應的痛苦。划得來嗎？還有我過來時，見着老杜，他還説都是他的錯，要不讓他過來一下？“

“不，不，這與他無關。”

“留下吧，最起碼把這一屆帶到頭，現在學生可是站在門外呢，你想出去怕是太困難了，讓他們進來吧？”

“老師……”“老師……”……

這聲聲呼喚，讓我的心化了，淚如泉湧。

“老師，留下吧！我們再也不氣您啦！”

我的學生又何曾氣過我？他們敏感如我，我的一個眼神，他們便心領神會，一路走來，是他們的優異成績和強烈的集體觀念在感染着我，激勵着我。無論這個學校多麼讓我失望，他們將是我一生都引以為豪的。想想四月初市裏舉行的數學競賽，老代的班竟然棄權，把壓力都施加給了我，我的幾個學生竟能一天突破一本資料，拼了命地學，參加的五個學生，三個拿了滿分，兩個得了98分，贏得了全市總評第一，讓我在老師中揚眉吐氣，再也沒人議論我的工資問題。我何德何能讓我的學生如此的擁護我，為我爭氣，天天都想着離開，離開……。真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孩子們，原諒老師的一念之差，現在我決定和大家同甘共苦，直到期末。讓我們攜起手來，在兩個月的時間內再創佳績。OK？”

“OK！”大大的笑容出現在孩子們還掛着淚珠的臉上。我的學生啊！為了你們的微笑，老師願嚥下所有的痛苦。

回絕了另一個學校，又踏踏實實在這個學校工作下來。當然提出了寢室問題，不到一天，就通知我，搬到另一座樓的二層，遠離學生宿舍和教師宿舍，清靜得很。辦公室的所有桌子都搬到了中間，兩張兩張對着，整齊得很。我和老杜坐斜對面，大家的關係變得格外和睦，或許是因為期末快到了吧，彼此都要留一個好印象。彷彿注入了新鮮血液，學校的一切都有了生機，我雖然還是沉默，但確實能順暢地呼吸了。

隨着天氣漸熱，教室，辦公室都開了電扇，我體質弱，經不住一晌的冷風吹，便感冒了。吃藥打針無效，只得輸水，一連七天，仍然是下午不燒，第二天上午就開始了，而且渾身憋悶卻不出一滴汗，每天頭重腳輕，幾乎是漂着走的。小醫院的醫生害怕了，建議我去大醫院。到了大醫院，做了全面檢查，還是感冒，還得輸水，三瓶下來，我的手腫的硬邦邦的，小護士嚇着了，建議醫生停輸。於是，醫生給我開了一瓶他們醫院自制的藥，讓我一燒，就喝一點兒，反正是打發我別再去了。

我為這纏人的疾病苦惱着，那天下午，沒課，到校園轉轉，來到了乒乓球場地。有幾個老師正在打球，我站在旁邊觀看。其實，乒乓球我是會打的，而且不錯。這得感謝我國中的一個同桌，她不喜歡學習，每到課餘便拉着我出去打球，有時痴迷到連飯都不吃，聽到看球人的喝彩，就心滿意足了。婚後，我家的二樓就有乒乓球枱，逢節假日，丈夫回來，常會去打幾局，所以，看着他們我還真有點手癢。

“老劉，咱倆打一局？”不知何時，老杜站在了我旁邊。

“好呀！試試吧，你讓我點兒呀！”

於是，我們倆接手上場。先打了幾個友誼球，接着進入正規。我先發了一個旋球，他不防備，失去了一分。

“啊哈，還是個高手！”

“瞎蒙的”我趕緊説。

接下來，我們都很認真起來，旁邊的老師也當起了裁判。為了保存實力，我一定要把球接住，免得跑老遠去撿球，於是跳來跳去，忽左忽右，引得旁邊的老師驚歎不已，説實話我有點拼命。一是為了出汗，二是不服輸的勁頭又上來了，三局下來，我已汗流浹背，三局兩勝，我贏了（也許是他讓我的吧）。很高興，終於出汗了，感覺浸在體內的藥水都排了出來，中午，不敢沖澡，只洗了個頭，便呼呼地睡了個甜美的午覺。下午，做好準備，等待發燒，沒想到一直到晚上那瓶藥都沒派上用場。我欣喜萬分，第二天一早，見着老杜，便表示感謝，他莫名其妙。

“It's you ,let me not have a fever any longer ,clear?”

“Oh ,I more you exercise,the heathier you are.”

“你們倆説什麼？”老史一臉茫然地問。

“You are too clever ,too kind ,too handsome ,too man……哈哈哈……”我指着老史説，“誇你呢！”

好了感冒,是讓我最開心的。I realized nothing is important but health in the world.非常感謝老杜——我前世的冤家，今世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