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誤歸程-抒情散文
我喜歡回家的過程,無論是走在水馬龍的街頭,還是站在擠滿了人的公汽裏,還是路過靜靜的鄉間公路,都讓我感到別樣的情愫在心底裏翻騰。
路走多了,總會把陌生人看熟,把熟悉人弄丟。每次回家必穿過的街道上,看的最多的,要數那些像我一樣急着回家的遊子。他們前方有家的味道,有日思夜想的夢。街上的商販在三聲,兩聲的叫喊,聽着也並不像平時那般討人厭,偶爾還會遇到一個人喊一聲叔叔或阿姨,只是身邊一起回家的人卻經常在換。有人在哪家的商鋪裏討價還價,有個孩子在門前玩彈珠,有隻狗兒在地上歡快的打滾。一切都如此熟悉,彷彿千百年來從未變過。
等到上了公汽,車上人聲鼎沸不亞於鬧市,有售票員死命要多裝一些人的嚷嚷聲,有學生反對此舉的叫罵聲,有因回家而高談闊論着發出的笑聲。有位子的時候,我總喜歡抱着書包,撇開腦袋靜靜的看着窗外,看遠處青山碧水,看白線般吊在空中的大橋。若遇雨天,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個撐着傘在橋上行走的人。雨色空濛,兩岸楊柳低垂,總會讓我誤以為回到了古代,遇到了西湖斷橋上撐着油紙傘等待有緣人的白娘子,只可惜,今生的我,依舊無緣窺探她一角容顏。車子開動,思緒漸回,流水似動非動,大橋漸行漸遠,車外的楊柳分不清是前進還是在後退,只是再看時,卻再也不是先前,也許這就是時間吧,就是這麼一瞬間的速度,人是物非,萬物變化卻又永恆。
城市外圍的公路,永遠都是依山傍水的,坐在公汽裏的人們,可以盡情的享受這山水之樂。我就是這其中一個,同一條路,每次回家,卻總有不同的風景,總是看着看着,誤了歸程,好幾次,被車帶過了老遠,才發現自己早該停駐了。
鄉間公路給人的感覺永遠都是靜的,彷彿世間萬物都與他無關。在它的夢裏,什麼都無法將它驚醒,走過許多條鄉間公路。它們似乎都是在山間穿行,就像山的.筋骨,堅硬而又蜿蜒的伸展着,不聲不響。道路兩旁樹木掩映,或是麥浪滾滾。它們永遠不走直線,讓你看不到盡頭,吊着你急切回家的心,卻又給你無限遐想和驚喜,這裏總會有一個沒一個的村子與它呼應,而你卻無法預料到它到底會在哪裏,只有你走到它面前時,你才會猛然發現,哦,原來這這裏還有個村子,村子總是被不高的山丘環繞,四周翠竹成林,屋前總會有口小池塘,岸邊倒垂着幾棵楊柳,或長着幾棵老松柏,歷經風霜。也會有些人家院子裏瓜果飄香,引誘路人。一路上風景相似,卻又各有特點,總是有別樣的地方吸引着人。這就是鄉間公路,靜而美,素而雅,永遠的沁人心脾,無論故鄉多遠,總是讓人魂牽夢繞。
在這條路上,每次回家都會與那麼一兩個熟人相遇,不過我不喜歡與她們説話,只會微笑着點頭,腳底下的沙子被踩着發出極好聽的聲音,在頭向下點的那一剎那與路人擦肩而過,也不過一瞬間的速度。然而我總會忘了我在長大,看到熟悉的人不斷變老時,我總忍不住感歎,歲月蹉跎,時間是個蹩腳的雕刻師。抬頭,高山上的寺廟依稀可見,曾經我總覺得那古佛青燈令人嚮往,而今,卻覺那冉冉禪香也五味難分了。它們也還是人間煙火,只是人們依舊,留連,不棄。
回過頭,我看見了那個山坡,再轉幾個彎,再翻幾個坡,家,就在它的腹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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