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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閒人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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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

草木閒人隨筆

寫在紙箋上的桃花似乎依然妍麗娟秀,怎知市上桃子已熟,粉撲撲的,甜美多汁,所在的地方,有五月七年級吃桃子的習慣,不知有何寓意,大概,是關於吉祥或者祈福?

清早起來,看見阿婆在門的兩邊插上艾葉草,幽幽淡淡的艾葉芬芳薰染着潔淨如洗的空氣,彌散着一種讓人心緒寧和、平靜的素真之味。

總覺得,艾草是容易惹人心生鄉愁的植物,它漫不經心地吐露出綿長細膩的一縷縷鄉土芬芳,只是聞着便忍不住要懷想,懷想那個漸去漸遠了的村莊。

那裏人家坡上長滿了葱蘢着鬱青着的艾草, 蚊蟲不近,穿着短袖跑進艾草地裏也不怕被蚊蟲叮咬。抱回家裏的一把艾葉,照例是先揀幾根掛門前,餘下的,和桃樹葉、柚子葉一同過一遍清水,而後放進鍋裏燒開,用以洗澡,取其除穢、辟邪之意。印象裏,加了這幾樣葉子煮的水,顏色沉青幽靜,味道好聞。

青艾,粽子,龍舟賽……而今念起這些詞,不覺時已近端午,可恨時間匆匆,一日日、一年年都從身邊打馬而過了,來不及慨歎光陰逝水無痕,情懷已慢慢磨老,日光和影寫在牆上的詩,我不再讀;種在粗陶盆子裏的茉莉花開了幾朵,我不再數;從屋檐落下天井的雨水,也不再伸手去接 ……

只是,只是對於艾草這樣清淡這樣簡靜的植物,依然心懷依戀,勝過五月從舊書店淘來的兩三本書

不禁要想,我若是也有細膩的心性,肯撿閒碎時間用棉麻布料縫製一個香囊,再慢慢慢慢絮出艾葉的絨,裝在自制的香囊裏,掛在牀頭,讓艾香芬芳一朵清夢,亦是美好的吧?

【青荷】

五月去看荷,花未開,葉葉清圓宜綠,荷風淡然。想起周邦彥詞,“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王國維評“此真能得荷之神理者”,清新,風雅,更兼逸緻,果然一見心清涼。

塘裏蛙聲稀落,而林外蟬聲濃稠,陽光被打翻在地上,灼傷了散落的圓石子,我撿一顆丟進水裏,“叮咚”一聲,石子沉了,漣漪散呀散,一圈一圈,都是温柔寧靜的模樣。

能不能將漣漪掬起,縫一圈在我的裙襬,好襯托這雪紡的輕逸和靈?蹲在水邊,眉眼一彎,笑自己的痴傻,想折一柄荷葉遮陽倒是真的。

這荷葉多好啊,亭亭如蓋,綠潤怡然,人站在葉下,是連眼睛都會生涼的吧?這一絲一絲幽幽的涼喲,落在炎炎夏天恰當正好。

離我最近的一葉青荷,猶宿着盈盈幾顆清露,通透,無暇,彷彿還記着昨夜桂華流轉的夢痕。我的指尖輕輕劃過葉面,不想沾了荷香清淺,惹了荷韻微涼……

終究是不曾折,怕它枯了,我若撐着一柄黯然失魂的荷葉走在五月的盡頭,那時,倘沒有雨聲相應和,我將會陷入何種樣的.悵然和落寞?

【三角梅】

九重葛,這名字乍然一聽就覺得有氣勢,像它能攀着清風上雲霄似的。誰曾想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葉子花,極平常普通,像村裏人給他們家的丫頭起的名兒,隨口就是“葉子花”,好養好記,且念來順口,讓人喜歡。

周瘦鵑寫“一品紅”,葉作碧綠色,花瓣先作綠色,然後漸漸泛紅,非常鮮豔。花型十分特殊,與葉片一般無二,是葉是花,迷離莫辨。

好一個“迷離莫辨”,如此形容葉子花亦覺貼切。一叢藤狀灌木,天生帶刺,枝條的頂端三個苞片薄如胭脂紙,像極了調弄脂粉的人細心地把胭脂洇在薄薄的卵形紙頁上面,售予女子修飾容華。或輕輕拭於面靨,或含喜抿於脣畔,都美。拈在指間,輕輕的一頁,顏色嬌豔可愛,是葉是花,是幻夢,是迷離,誰知誰知?

記得從前,在鎮上讀書,學校亦種有葉子花,那時我們叫它“勒杜鵑”,以為“望帝春心託杜鵑”泣紅的花兒便是這一種,只覺無限悽美。

人站在灼然着簇擁着的葉子花前,暗暗生惱,惱自己的灰頭土臉,被這花花葉葉洋洋灑灑的植比得失了顏色,但葉子花映入眼裏真的是美啊,一種爛然於心的美,繾綣旖旎。

摘下一捧流沁着綺麗的胭脂紅,很輕很輕,幾乎感受不到重量,趕緊合上手掌捂着,怕被風吹了,怕見它們身世飄零,更添一份慼慼。

回到宿舍,給人回信,見字為念,欲封口,想想還是不妥,少女情懷總是詩呀,我摘來的葉子花要分你一半。

那是第一次給人寄花,也是唯一一次。我想,信到她手上的時候,花應該幹掉了,枯槁的胭脂紙不定怎麼憔悴呢。可後來問她,她説並沒有收到。不禁悵然,是遺落在哪兒了呢,花兒,與信,時光,與我的年少情懷?

【紫薇】

紫薇,是我的初戀。

初戀,這兩個字真真是又甜蜜又惆悵,因為懵懂,也因為單純,不諳世事,所有的痴迷與戀都顯得真真切切,不矯情,不故作姿態。清淺淺的喜歡,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用足了心的。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面”,並不知是誰的詩句,看見的時候,只覺得心裏一驚,繼而是淺細的觸動,我與千萬人擦肩而過,偏偏和你一見如故,那眉那眼那言笑的樣子,彷彿早已熟識許多年。這世間的緣,起起落落,竟是如此奇妙難猜。

想起來,我第一次見到紫薇,是在村裏一户人家的屋子後面。那時是五月、六月,還是七月,不記得了,印象裏是大夏天,花開着,很是熱鬧,一團一團粉紫色的花兒壓低了綠葉枝頭,遠遠看着,彷彿那不是花,而是雪。

上了顏色的雪,有沒有香味呢?走近前去嗅,一縷縷淡靜的花木清氣碰着了鼻尖。緣來,猶如故人面,一照眼,一恍心思,就這麼愛上了,這花兒前世不定與我有着怎麼樣的牽纏,所以時間安排我今生早早來與它相見。

怯怯地問人,可以送我一枝嗎?怕被拒絕 ,低頭看着腳下,卻聽得婦人説,你折吧,多折幾枝也沒關係。

於是,歡歡喜喜地折了離我最近的一枝,帶回家,看它一日日由明媚到枯萎……

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為花患着相思,儘管,只見了一面,我甚至不知曉它的名字。

那時候也不過十一二歲吧,是個青澀的年紀,對於“美”容易心生戀慕,恨不能也種上一棵,在窗外,在木瓜樹的旁邊,晚飯後折下一兩枝含苞的,養在爸爸喝酒用的玻璃杯裏,放在几上。

然後,花兒會趁我睡着,偷偷的吐出花瓣來, 沒有聲音,沒有香味,不會吵醒夢着的人。

【魚腥草】

魚腥草,又名折耳根,是個怪名字。也不知是誰先叫起來的,折耳根,折耳根,像一個當孃的揪住不聽話的孩子,小冤家,聽入耳了嗎?那孩子立馬豎起耳朵表示認真,以免慘遭折耳根之痛。

超市有醃製好的折耳根,上了保鮮膜出售,鮮,脆,而且辣,是很好的配粥小菜。

又,明明是一株很素的綠色植物,不知怎麼會分得這樣一個葷腥名字,許是因為這株草外形靜斂、內心狂放不羈?世人皆以為植物清新淡靜,我偏要一意孤行,魚腥味飄散就飄散吧,俗就俗了吧,只要我喜歡。

某天在路邊挖回一棵,心形的綠葉子,小巧植株,種在雪花膏的白瓷瓶裏,美其名曰“瓷夢”。一盞瓷夢,擺在窗口,自然是素清清的,淡然,宜綠,沒有妖嬈的姿影和濃烈芬芳。

日裏澆水,瓷也不驚,綠也不擾。但有什麼關係?我喜歡你是寂靜的,是恬淡的——自如與清歡。

聽人説魚腥草會開花,一朵兩朵清致的白,單瓣,薄然,映着綠的裳,是容易讓人心動的模樣。

我種的魚腥草,它什麼時候開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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