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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奶奶的記憶精選散文

文學2.67W

那是一個三十多年前的畫面,畫面中的奶奶坐在一張方凳子上,姐姐、哥哥和我三人緊緊偎依的奶奶身旁,身上都穿着壓在箱底的、只有平時出門時才穿的皺皺巴巴的衣服,奶奶的雙膝上,有兩個大大的、方方的、佔了整個褲面近三分之一的補丁。

關於奶奶的記憶精選散文

那是一個三十多年前的記憶,記憶中的姐姐、哥哥、我和奶奶擠在一個屋裏的大炕上,那個叫做屋裏的是一個極其簡易的窯洞,可別小看這個窯洞,它可是我們全家當年做飯的地方,因為炕連着灶台,所以,炕平時總烙堂堂的,奶奶因為腿不好,十分喜歡這樣的烙炕。在這個大炕上,奶奶伴着我們姐弟三人,擠過了我們温暖的童年時代。

奶奶生是於一九三O年的舊社會,聽奶奶説,她思想保守且固執的父親,按照當時的傳統習慣,在她五、六歲的時候,就扯了長長的布,給她裹了腳,也怪她當時太過於聽話,因為在她兒時的夥伴中,也有許多未曾裹腳的。從此,她開始了顫顫悠悠走路的人生

我小時候,爸爸媽媽很忙,總有幹不完的農活,每天天矇矇亮就出去了,到吃飯時才回來,匆匆地吃幾口又出去了,就這樣日復一日,因此,我們全家的吃飯就指望着奶奶,她成了我們家名副其實的“灶婦”。因為爸爸媽媽總忙在外,我們姐弟三人基本上全是奶奶帶大的,當然還有後來姐姐的三個孩子,也在奶奶的照看下,長成了大小夥、大姑娘。

奶奶雖然年齡大了,但她十分喜歡色彩豔麗的衣服,但別人給她買的她總不中意。到後來經濟漸漸寬裕些的時候,每逢一年一度的物資交流會,她總要親自去買上幾件回來,媽媽有時會嘮叨幾句説這些衣服不適宜像奶奶這般年齡的人穿之類的話,但奶奶似乎不以為然,因為她買這樣的衣服不見得一定要穿。閒暇時,她總是從櫃裏拿出來看看這件,摸摸那件,自己身上一年四季總穿着那件看上去舊舊的、灰灰的永不變色的衣服。我不解地問奶奶,您不穿卻為何要買這樣的衣服,她若有所思的對我説,年輕時,因為家裏窮,總吃不飽穿不暖,是爺爺只用了一石麥子的聘禮,一身粗花布衣服,一頭毛驢便把她娶了來。那時她看到別的女孩子穿着花花綠綠、色彩鮮豔的衣服,她十分羨慕,心裏想,等那天有錢了,自己一定多買幾件好看的衣服。就這樣,她懷着美好的願望,在等待中錯過了穿花衣的年齡。

奶奶的愛心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經她餵養的貓啊牛啊驢啊豬啊的,她都十分的呵護,就像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給它們餵食添草,看到它們稍有不適的'時候便嚷嚷着叫爸爸或爺爺去買藥,因此,那時我總感覺我們家的家畜家禽比別人家的都幸福。

到後來我們姐弟都長大了,陸續離開了家,但不管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叫一聲奶奶,總能聽到那熟悉的、親切的應聲,然後總會從她正忙碌着的那個角落裏顫顫悠悠的出來,臉上掛滿微笑的問一聲“你吃了嗎?”,倘若真的沒吃,不管遲早,她便會放下手中的活兒,叮叮噹噹的給我擀那我最愛吃的、吃了多半輩子的糊拉嗒面。也許這就是童年記憶裏家的聲音和家的味道吧!

奶奶的身體很虛弱,經常有病,今天不是這裏痛,明天就是那裏痛。記得小時候我們大隊裏有一個叫李志敏的醫生,他總揹着那個上面印着紅十字的方方正正的藥箱,常常來給奶奶看病、打針,然後總會留下一整盒一整盒的丸藥,奶奶便像吃人蔘果一樣一丸一丸地吃盡。久病成醫,到後來,爸爸和我總會根據奶奶的病情,給她買各種各樣的藥,藥已經成了奶奶一日三餐不可缺少的佐料。到現在我真的很佩服,她憑着堅強的意志,在一生與病魔做鬥爭中走過了她整整八十個春秋。

奶奶愛講迷信,每逢我們姐弟三人有誰得了感冒之類的小疾,她就拿一個碗,裏面舀多半碗水,再拿三隻筷子,立於碗中,然後泡上幾塊饃,嘴裏還唸唸有詞,最後用刀猛斬筷子,起初甚覺可笑,然而在自己遇到發燒的時候,隨着筷子落地,額頭總會拂過一絲涼快,病也似乎輕鬆了許多。每年的臘月二十三,説是送灶神,奶奶總會烙上幾個厚厚的圓餅,連同餅乾、糕點之類的獻於案上,並點燃香燭,拜上幾拜,嘴裏還説上幾句“上天多説好事,下界多降吉祥”之類的話。

奶奶還有一個絕活,就是她做得一手好黃酒。每逢過年後的正月,爸爸總會約上幾個親朋好友,在火爐上座一個瓷盆子,裏面斟滿黃酒,等到酒香撲鼻時,便分呈於小碗之中,和着小菜,邊喝邊聊,一喝能喝上多半天。記得前幾年,我還給奶奶做的黃酒起了個名字,叫作“五星黃酒”,每逢臘月,便裝到壺內運到我們所在的鄉鎮及縣城去買,今年還有人找問奶奶做的五星黃酒呢!

生命總會有盡頭。前年夏收後,奶奶身體一直不好,總卧病在牀,時輕時重,因為行動不便,又不能常常打擾別人,爸爸竟自己學會了打針輸液的手藝,和媽媽一起伺候在奶奶牀前,先後在縣皇甫謐醫院住過幾次院,最後一次是奶奶因為自己執意上廁所而摔倒使大腿骨胳骨折而住院的,我所能做的,只有給她每天送幾回飯,陪她説幾句寬心的話而已。看到奶奶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出院後,奶奶的行動完全已不能自理,爸爸便在奶奶的房間裏支了一張牀,晚上幫着她翻身、換尿布。到後來我回去看奶奶時,每翻一次身她都喊痛,手腫的像吹大的氣球,神情已十分恍惚,但説話還跟平時一樣,每隔十多分鐘便要喝幾口水。2010年農曆11月初6晚9時,奶奶離開了我們,而小時候和她擠在一個炕上的我們姐弟三人沒有一人在她身邊。

奶奶的一生,是忙碌的一生,是勤勞的一生,是與病魔做鬥爭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