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不精彩散文

今晚，在網上同剛認識沒幾天的一位遠方朋友，閒聊了幾句。開始我不停地説，她不停地“哦”“哦”。其實每個人的童年，都是一段難以忘懷的回憶，即使曾滴着淚滴，濺落的也是純粹的童真。聊到投機後，變成她不停地説，我不停地“哦”“哦”！其實，一晚上就一個話題，童年。彼此分享着我的童年，她的童年。

兒時的記憶，在這秋風秋雨蕭蕭的夜晚，閒聊着，閒聊着童年的調皮與損事。那些惡作劇！

我的童年不精彩！

我的童年，幾乎是在老家村子旁，一座煤礦上混過。漣邵礦務局一個煤礦，就在我們村子，小時候很羨慕礦上的工人，他們生活得很好，餐餐有肉吃，而我們經常得餓肚子。

小時候，少小年紀的我們，三五成羣，經常在礦上游蕩。因為礦山後面，有座矸石山，應大人的吩咐，我們得在那翻斗車，倒放的矸石裏撿煤。高高的矸石山，滾動的石塊，矸石裏，我們赤着腳，不顧危險，在矸石松動的陡坡上，找那成形或未成形的煤塊。有時守一天，翻一天矸石，也攏不了一筐煤。我們只好去偷，在礦上偷煤，簡直是冒險，一旦被礦上保衞抓住，可是要寫保證書，還得告訴學校老師。

我的童年污點不少，為了那點矸石山上的小煤塊，我沒少被老師批評過。有一次被保衞捉住，我還被他們關在一黑房子裏，關了一天，值到天黑才被放回家。第二天，我就跟蹤那個抓我的保安，看他住在哪裏。有一天剩他上班，家裏沒人。我就拿石頭，砸碎了他家的窗户玻璃。小小年紀，不知從哪裏學來一句:有仇不報非君子也！我的童年不精彩！我居然以那玻璃破碎，落地有聲後的快感，報了他關我一天黑房子這檔子仇。

我的童年不精彩！

煤礦很大，也很熱鬧，好奇的我們，哪裏都敢去，包括溜到男女澡堂後面的山上，看他們洗澡，然後一大幫男孩就起鬨，大聲地喊號子:“白花花的姑娘，白花花的娃”，然後一起流氓地吹口哨。

當時七八歲吧!有次真的太調皮，有一大羣礦上女人正在洗澡時，我們用一根長竹竿，硬是把澡堂上面，那扇玻璃窗子給撬開了。結果被那幫婆娘給包圍，捉住後送到礦上派出所，然後要家長到礦上領人。為此，那天晚上，我被母親狠狠的揍了一頓。

我們惡作劇也是有原因的，礦上的人，來自全國各地，他們説着不同的口音的普通話，總讓我們感到自己天天説的家鄉土話，受到了挑戰。年幼的我們覺得，是他們佔領了我們的地方，居然還説我們不一樣的語言。村子裏長得鮮亮的大姐姐，居然不嫁給村子裏的大哥哥，有幾個居然還嫁給了礦上的工人，害得村子裏好幾個光棍娶不到老婆。尤其是曾同我們一起玩過過家家遊戲的鄰居家的那小丫頭，居然也神氣地對我們説：等她長大了，也要嫁到礦上去，去吃白麪饅頭。可把我們氣壞了。

有一天晚上，在礦上看電影，我外婆家一個大我十幾歲的表哥，同礦上的人打架，流了血，公安也來了。我們看着他被推上了警車，第二天才放回來。少小年紀就覺得那全是那些礦工害的.，害得表哥被警車帶走。當年年幼的我們，羨慕礦上工人們的生活，但並不服氣，憑什麼他們吃得好，穿得好。他們為什麼要佔我們的田地，我們地底下的煤炭本應該是我們的，他們憑什麼來採。我們偷那麼一筐二筐，還要到處攆我們；村裏的姑娘都想嫁礦上，我們長大了，不就娶不到媳婦，得打光棍了。

總之各種各樣狹隘的想法，讓我們惡從膽邊生，自然敢撬澡堂子的窗户，還唱什麼渾段子：白花花的姑娘，白花花的娃…

當年礦上有上千人，還有學校，他們子弟學校的課桌，全是很好的杉木做的，而我們村國小的課桌是用水泥砌的，一到冬天，刺骨地冰冷。

他們的學校亮敝，而我們是在黑暗的舊祠堂裏上課；礦上的同齡小孩，他們寫作業時有桌子，而我們得席地寫字；礦上晚上燈火通明，有電燈照明，而我們只有煤油燈；礦上的孩子有新衣服穿，而我們只能穿哥哥姐姐穿不了的補釘衣；礦上的孩子夏天有冰棍，早上有白麪包子，而我們連紅薯稀飯都吃不飽。

總之，現實中，巨大的落差，強烈的反差，讓我們覺得憤憤不平。於是我們十幾個男孩子，就惡作劇了。礦上的男人，我們自知幹不過。而礦上的小孩，見到我們個個早躲得遠遠的，我們找不到他們來發泄，於是礦上的女人，就成了我們戲弄的對像。

有時我們特地摘了很多長了刺的蒼耳子果果，藏在衣兜裏，偷偷跟在礦上女人的後面。乘她們不注意，時不時，掏出來幾顆蒼耳子果，扔在她們的頭髮上，那蒼耳子果，緊緊地粘上了她們的頭髮。等她們發現時，頭髮上已經粘滿了蒼耳子，看她一邊不停用手挼着，怎麼也挼不清沾滿蒼耳子的長頭髮，一個個費力地扯下蒼耳子，一邊不住嘴地罵我們:“這幫兔崽子”時，我們一扮鬼臉，哄地哈哈哈大笑，很開心地就一溜開跑了！

我的童年不精彩！被母親狠狠揍過沒多久，我們又溜到女澡堂後面山坡上，用竹竿掛了一條草花蛇，在礦上女人們下午四點多鐘洗澡時，扔了進去，當時只聽到澡堂內，那女人們的尖叫聲，“有蛇”“有蛇”“有蛇”……等她們穿好衣服出來抓我們時，我們學精早溜得人影都見不到一個。後來礦上拿我們沒有辦法，就把澡堂後面的山坡，用紅磚砌了一垛高高的圍牆，要不我們真不知會幹出什麼壞事來。

礦上的人家與我們似乎格格不入，他們的日子仍然過得比我們鮮亮。直到有一天突然礦難，聽説是瓦斯爆炸，死了不少人。礦上的女人們哭得天昏地暗，那種傷心欲絕失去親人後的呼天拜地，那麼悽慘悲痛，那麼傷心欲絕，讓我們先前所有的惡作劇後的快感，頓時有了些愧疚。覺得她們離鄉背井，也是那麼不容易，痛失親人後，是那麼的可憐！

可憐的礦上女人！我們當時溜進礦上大禮堂，看到那裏佈滿了松柏花圈，看到幾十具棺材停在那裏，少小年紀，就望着人們沉重地把一具具靈柩，抬上一輛輛汽車。礦上的女人呼天喚地，哭得死去活來。可憐的礦上女人，沒有了丈夫；可憐的礦上孩子，從此沒有了爸爸。當時我們也哭了。也許是那次礦難讓我們瞭解了她們，知道她們比我們不幸。

從那以後，我們不再去礦上，不再惡作劇。青葱歲月，年少無知的我們，確實幹了很多傻事損事。

九十年代中期，礦山下馬了。聽村裏人説，他們很多工人下崗了，沒有了工資，沒有了生活來源。礦上有些女人不得不去我們村子打散工，日子過得有些慘！原來村子裏嫁給礦上的女孩，也拖兒帶女回到了村上。

去年回老家，我特地去礦上，看到礦上的淒涼，當年的風光，也人去樓空，當年的他們也不知去了哪裏？也許他們流浪在四方？不知她們，曾經礦上的女人，礦上的孩子，現在過得好嗎?

我的童年不精彩！我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