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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短箋寫景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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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短箋

三月短箋寫景美文

土地

有人把土地叫大地,有人叫厚土,可它依然是土地;三月的土地解凍了,仿如一幅着墨的畫紙。

向陽處濕了,一點一片,渠溝蒙塵的冰在融化,清脆地碎裂聲驚動了枯黃的野草。春風帶着節令的精氣,低吟淺唱,時有呼嘯,於是有了這讓人欣喜的墨跡。

田間的白楊樹是高高的感歎號,垂柳是河堤上的風信子,春天的彩筆劃一道,它們就點一下頭,收穫一抹羞羞答答的綠。河裏的卵石是標點符號,記錄着浮冰遊走的詩行。

暮暉明亮,遠山一黛靜穆,村莊無聲,炊煙拉開白色的幕簾;牆上隱約有紅辣椒和玉米的影子,近旁的一棵槐樹椏上,坐落着喜鵲窩。喜鵲穿着漂亮的大禮服,優雅起落在院落地頭,當布穀鳥鳴叫時,它便開始朗讀來自土地的文字,每一聲每一句,都有一個“綠”字!

三月是大手筆,畫幅上只有點綴,沒有潑墨,清淡素雅,似乎也還有寂寞。春風閒不住,到處走到處跑,拿滿腔的綠,潤色土地,編輯花草樹木的位置。

三月的土地,不是往年的複製,但夏花秋果卻是它唯一的結局。

村莊

春風不是温柔的,一次次粗蠻地起舞,席捲枯枝敗葉,進河岔入溝渠,附在冰雪上,遂又將其漚化成泥;田野的脈絡變得清晰,筋骨突起,開闊的胸膛裸露着穩健厚實的肌肉。

黃灌區古來富庶。春陽普照,鵝黃嫩綠,“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晉?陶淵明)。有雨,錦上添花,無雨,也會缽滿囤溢。

麥田菜地規方劃矩,路徑水系編織了這塊土地的經線與緯度。居高鳥瞰,“楚河漢界”,一盤好;村莊是棋子——車馬士卒,憨態可掬,沉默不語,可是身體的'血脈裏,全是忠誠和智慧,勤勞和活力。

三月的綠濡染了村莊的裙裾,纏一綿,不離,熱情,委迤……

早晨與向晚的村莊,人畜機器的聲音此起彼伏。春耕在炕頭和地頭間往復。豔陽高照的時候,村莊在沉思默想,祈願三月播下的種一子,蓬勃往後時光的悠長思緒。

春雨一落腳,杏花就紅了,淅淅瀝瀝洗白了花一瓣,孩子揹着書包問媽媽,這是桃花還是梨花?希望在沉甸甸的書包裏一抽一枝萌芽。

春雨是春天飛翔的翅膀,地濕樹亮,“草色遙看近卻無”(唐?韓愈)。“泥融飛一燕子,沙暖睡鴛鴦”(唐?杜甫)。大黃狗一舔一淨豬食槽,跳出圈牆,懶懶地卧在窗根下,趾爪上沾着黑泥,眼看農人在自家的院落棚屋下,整治機械和農具。節令不等人,春播晚一天一個樣子,再説,那播下的豈止是種一子!

雨後,春風倦了,坐在樹杈上微微地喘一息,看一隻只風箏在頭頂盤旋。踏青的路上,那些熟悉已久的土地,一個夜晚就把自己裝飾一新,“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唐?杜甫)。只怕明日睡醒,該又是“百般紅紫鬥芳菲”(唐?韓愈)了。

楊樹柳樹是塞上黃灌區的“常青”樹。

冬日裏鐵桿枯枝,進入三月,手臂就歡欣地舒展開了,扭一動腰身,枝頭上時有嗚嗚地鳴唱聲,像笑,像在互相追逐打鬧。

看不到再有瑟縮的樣子,看不出噴薄吐綠的姿態。成羣的麻雀躍上跳下,吵鬧不休,爭相訴説綠的消息,為一根軟一了的枝條,為一個咧嘴的芽苞。柳條上先是鼓一脹起暗一紅的小豆豆,接着轉黃,爆出一枚細葉,繼之又爆出,零落的翡翠星羅棋佈。楊樹起初不動聲色,待到柳樹綠色的頭髮昂揚起來,它才突然伸出小手嘩嘩地鼓掌。

楊柳的舞蹈開始了,姿色撩一撥着太陽,媚眼挑一逗着三月的春風。同為深情,同為迎接春天光臨。唯有綠,唯有濃綠,春天才會把萬紫千紅和盤托出。

瑞雪紛紛,冬深了;但是三月春近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宋?王安石)。心底響起冰融雪消的聲音,春潮滾滾。

過了正月十五,風依然料峭,河裏的水卻在冰下氾濫起來,無聲,可是明顯的湍流匆匆。公園的湖塘裏,透過薄薄的冰層,可以看到紅白黑黃的魚兒成羣結對浮游來去。

山坡上的覆雪之下,溪泉淙淙,一路蜿蜒,一路環佩叮咚,呼朋引伴,只為招呼那個簇新的“綠”。

瑞雪之於田野,是一牀厚厚的被子,之於山林,是一件越冬的棉衣,之於水,是凝固的瓊漿玉一液。在它短暫的生命中,融化即是昇華。昇華成全部綠的基因。它在酷寒中駐足,在春暖中消匿,桃紅杏白是它的笑臉,柳舞東風是它的旗幟——引阡陌桑田煥發五彩斑斕的生命光輝。

驀然發現,桃樹枝杈的花一蕾上還覆着一一團一雪,紅的嫵媚,白的耀眼。雪,不忍結束,但未必就是爭春。宋?盧梅坡有言:“有梅無雪不精神……與梅並作十分春。”如此看,這雪竟是那樣的讓人留戀!

生命,有消亡嗎?無非是形式的轉換而已!

三月

村莊前後的樹木田野一天天綠了。

清明,掃墓上山的車道兩側,紙錢燭火招人眼目。

山野處,紅火跳躍,藍煙繚繞,悲情與釋然在這裏交匯,淚濺荒草;思想往世,生當如何,去又怎樣?眼前,只有泥色山光是真實的,且還又飄飄渺渺。

出生當如三月,希望一生好出頭,夏榮秋實冬得安祿。多少次聽朔風嗚咽,多少次看暴雨肆虐,多少次坎坷維艱,多少次披肝瀝膽……只為一聲春燕呢喃,只為一個暖心眼神的一瞥顧憐。

三月來了,仿若一個新生命如期降臨,他(她)在呼喚,不絕如縷,裊裊不斷。房檐上的冰稜落了,霹啪作響,這是歲月細語碎聲的叮囑:

燕子歸來了,喜鵲要開始歌唱……土地一天天柔軟,禽畜糞便的氣息混合着泥腥味由淡漸濃地瀰漫。

連天的大風,塵沙陣陣。院牆邊向陽的一棵小柳樹綠了,鮮亮的葉片綻布全身。這時還沒有蝶戀花語,早晚仍然離不開相濡以沫的棉大衣。

祭祖的眼淚和春雨一起落下,濕了衣襟,滴到心裏,山川頓時一新。

三月,年年有不盡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