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夢在水邊

懷念孩提時的趣事，總能帶給人最會心的微笑。

每個人都在長大、變老，每個人都有回憶的權力，但有人説回憶是上了年紀的人才乾的事，我不這麼看。繁忙之餘，短暫地想起童年，會讓人更加珍惜眼前。回憶，而不沉迷，應該是一種不過份的享受。

我喜歡水，喜歡依託水進行的大多數活動。

小時候生長在江西的一個村莊，小河自村中蜿蜒流過。河邊間或生長着柳樹或各種灌木，葱籠在岸兩邊，給不寬的小河增添很多神祕感。尤記微風習習柳條輕擺，劃過緩緩流淌水面的波紋，柔美了一腦海對故鄉的記憶，每每回憶泛起，思鄉之情便呼嘯而至。

河面寬處不過二十米，狹處十餘米，深處不到兩米，淺處只及腳踝，只是這麼一條小小的河水，帶給我的快樂卻充盈着整個童年。

那時生態保護得非常好，或者説尚沒有破壞環境的機會。除豐水季節裏偶爾出現河水暴漲出河面的壯觀景象，其餘的時間，都是清澈見底魚羣陣陣。

既然眼前有魚，那麼夏秋季的撈魚，春冬季的釣魚，便是我最熱衷的活動。然而要實現這兩件事，都存在一定難度，道理你懂的——水，對於每個家長來説，都是視如危險如虎的事物，即便在兄妹成羣的年代！

但，縱使前有父母阻攔、後有師長教導，樂趣當前，在沒有更多遊戲可替代的年月，親水是必不可少的活動。孩子們所有的智商，基本也都用在對付家長的阻撓上。你叫我不要去河裏玩水，六七歲時我會藉口説我去放鵝放牛，八九歲時我會藉口説去挑水洗衣。其實父母親清楚知道小屁孩子那點小算盤，便若干次提前再三警告，不能到超過胸口高度的地帶玩，大的要看好小的等等。原則掌握了，加上自己嗆過水，聽聞過一些驚悚的要命故事，所以每個孩子都懂得後怕。

其實每次都是到熟悉的淺水區域玩，那一河段是村莊裏每個孩子夏天裏最熱鬧的樂園。我們玩抓人遊戲——類似警察抓小偷，在水裏追逐，用最快的速度游到對岸，等追逐者要來了再從較遠處一個猛子扎進水裏，然後從另一邊的河岸爬上去，這樣的遊戲讓每個孩子練就了敏捷的上岸和狗刨式游泳動作。同一種玩法，我們可以每天重複多次，樂此不疲。在那樣的成長氣氛裏，找到自己人生的興奮點。

有時，我們會拿着自制的釣杆去釣魚。這方面我的啟蒙者與導師是我最小的叔叔，因為我親眼見他輕鬆釣到幾斤重的鯉魚和甲魚，就在這條小河裏。唯一要做的準備工作是挖蚯蚓，於是幾個人小屁孩就扛着釣杆出發了，就去我小叔叔常去的地方下鈎。但常常的結果是收穫無多。讓我很享受的是，竊竊私語交流體會或安靜等待的過程，魚咬鈎時的興奮，提着戰利品回家的喜悦。

倘若得空，太陽又不是太烈，母親會帶我們兄弟去水邊的活動——撈蝦米，這是僅有的、受到大人鼓勵並會親自帶領的時間。常見的景象是，我拿一個小網兜在前，母親拿一個大點的網兜在後，弟弟提一個小桶跟着。下到河裏，用網兜小心去撈沿岸垂至水裏的`柔軟濃密如長鬍須的樹根、水草，藏匿其中的許多小蝦米小魚便會一下子乖乖落入網裏，挑去雜物，剩下都是我們的戰利品。面對這些鮮美的小河鮮，無論母親用哪種煮法，總是可以讓全家人胃口大開爽到沒朋友。這種記憶中的味道，是多少山珍海味也無法替代的。

漸漸長大，明顯不能在小河再去游泳了。我們的遊戲場換到了比較大的水庫。但面對偌大的水域，總是有一種恐懼和敬畏感。尤其是聽聞到有人在此消失或水鬼出沒的傳聞，便往往要眾夥伴都同時下水才可，並且只敢在腳能踩在實處的地方遊一遊。雖然游泳技術長進到足可橫渡的境界，但快樂卻莫名地少了，不知是長大了還是害怕了。

後來入伍，在內陸摸爬滾打緊張操練了幾年後，一次調動的機會，竟讓我與海的關係親密起來。

這裏，要求用規範的動作練習蛙泳，使我有如魚得水的驚喜雀躍。從前的狗刨基礎，加上愛好，很快，我就可以傲立潮頭並幫助隊友了。在大海里遊過泳，才知道比在淡水裏的快樂多出許多，尤其是集體結隊出動，讓人完全沒有因海的宏闊幽深而畏懼，不會因浪的變幻莫測而退縮。反而讓人非常享受這種拉練的過程。

人至中年，每逢週末的時間，總要去游泳館泡一泡，投入其中，讓身體與水體親密接觸，與水無縫對接，讓自己以魚一樣的姿態暢遊其中。這樣的樂趣與休驗，是其他運動所不能的。

愛水，夢裏也有水常伴。總想有朝一日，有能力在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之處覓一間自己的寓所，供一家人生活起居。在那裏可以暫時拋卻煩憂，讓心得到憩息休整，讓靈感得以哺育而巧思閃現。白天，目光沉醉於海天相接的遼闊，夜晚，枕着濤聲漸入夢鄉，清晨，讓海鳥的鳴叫喚醒慵懶。這是物質豐盈的時代里人現實的夢想，即使未能實現，它依然可以引領自己不懈努力。它是夢想這隻鳥兒翅膀下的風，讓夢可以飛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