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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路邊的水果攤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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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郯西路,窄的就像一條“林刀魚”,壞了的路面修補又都是間斷性的,所以導致路面顛簸的出奇,電線杆和路燈杆子上的光纜縱橫交錯,有的甚至耷拉下來,好似一個個網兜。路西面雖然開發了一點點房子,但是多年的風摧塵染,也顯得老舊不堪,路東的房子依舊是老式的民房,前後參差不齊,高矮不一,更加襯托出這個城市的蒼老。不過老城自有老城的魅力,老城自有老城的獨到之處,郯西路雖然其貌不揚,可是兩邊的銀杏樹卻是十分的整齊,此時恰是初春,嫩黃嫩黃的小葉子在微風裏翩翩起舞,彷彿是一羣一羣的小蝴蝶。

馬路邊的水果攤抒情散文

昏黃的燈光下,路口的拐角處,斜斜的停着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一箇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正在叫賣着水果,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磁性,低沉中夾着點熟透了的沙啞,蒼涼的後音無疑浸滿了歲月的滄桑。中年人濃眉大眼,鼻樑高聳,臉龐卻有點不對稱的消瘦,嘴角透着堅毅,寬寬的額頭上遍佈着深深的皺紋,一頭短髮顯得分外的精神,只是目光有點深邃,好像藏着並不尋常的歲月和經歷。薄薄的耳垂下是一身過了時的工作服,腳上的皮鞋一看就是打折了以後再打折的那種……“姐,要點什麼?”一看見有人過來,他忙不迭的打招呼,“要點蘋果還是千禧?”跟着又是一連串的解釋它們的產地與口感,“蘋果呢是煙台棲霞的,黃瓤的,耐儲存,口感豐富,就是放軟了可以當做皮球踢,我也包您還是脆脆甜甜的……”“千禧果呢是海南的,皮薄,汁多,甜甜的,保證讓您吃了還想吃,不信您先嚐嘗……”説着就拿起了一個大點的“千禧果”,話語和動作協調的很好,就像一整套的推銷套路,前言後語簡直搭配的天衣無縫。

很多次光顧他的水果攤後,才知中年人名叫阿明,四十二歲,泉源人,一家四口都在這,女兒讀高中,兒子讀國中,老婆在超市裏上班,為了供應一雙子女,他們不得不全面出擊,起早貪黑,省吃儉用。“現在的生意不好做”,阿明的眼神有點黯淡,“這兩年做的太多了,競爭也厲害,利潤是薄了又薄,一年下來竟然沒有存款”他的眼神漸漸滑向憂鬱,“再説了……”他頓了頓,欲言又止,“怎麼?”我有些期待他的下文,“幹生意不但要心平氣和,肚量還要大,還要忍讓一些不該受的委屈”,阿明深吸了一口氣,直了直腰,“有個別的消費者生性就貪婪,吃拿,順手捎帶,更有甚者……”阿明向我道出了難以排解的鬱悶。事情發生在昨天中午,阿明正在削菠蘿,一聲車笛,停下了一輛嶄新的奧迪A6,車門開處,咯噔咯噔,高跟鞋敲得路面別樣的脆,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裹着一縷濃濃的香水味飄到他跟前,“芒果怎麼賣?,”女人輕啟朱脣,如血般的'口紅在太陽下更加炫目,“六塊錢一斤”阿明回到,忙不迭的停了手中的活,“有點太小了吧!”女人翹起了嘴角,尖尖的手指使勁的捏了捏芒果,“這樣的芒果最好吃,廣西的,沒有筋,核小……”阿明生怕跑了生意,介紹的非常全面,女人甩了一下長髮,小心翼翼的動作就像是在“排雷”,好多人都在排着隊稱秤,其中一個阿姨拎着一箱“六個核桃”,穿着很樸素,風塵僕僕,額頭上都沁着汗珠,一看就是鄉下來城裏走親戚的,“阿姨,您要點什麼?”阿明利落但不失禮貌,“弄點芒果吧!”她的眼角霎時堆滿了慈祥,“您自己挑吧”阿明順手給了她一個紅袋子,風姿綽約的女人仍在“翻箱倒櫃”的扒拉着……阿姨風捲殘雲般抓了滿滿一袋子,那動作簡直可以説是“秒殺”,一上秤,八十零八毛,她刷的一下從褲兜裏抽出一張“紅票”,動作裏透着大氣,接着又掏了幾下,摸出了一個五毛的硬幣,“老弟!”她的話語跨越了彼此的年齡,“少你三毛!”淳樸的笑容裏帶着點不好意思,“沒事的,阿姨!”阿明找好零錢,推回了她那滿是老繭的手,“就是多一塊零頭,我也不要了!”不知咋的,阿明的鼻頭忽然有點發酸,她的一舉一動都綻現着自己母親的影子……

風姿綽約的女人每挑一個芒果都要轉上幾圈,生怕有一點點瑕疵,那動作放佛比公主挑駙馬還要難。阿明的笑容僵在了緊皺的眉頭裏,“你輕點行嗎?”他終於憋不住,心疼的看着一個個被捏過的芒果,“你捏壞了我就沒法賣了!”心頭無名火起,“怎麼?”女人抬起頭,目光裏滿是不屑和鄙夷,“買東西還不讓挑啊!”接着把屈指可數的芒果扔在了秤盤上,“十一快六”秤上顯示,女人用指尖從包裏夾出一張十元的票子往阿明手裏一塞,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還沒忘了晃屁股,生怕黑色的裙子裹得太嚴似的,“哎!你別走!”阿明急了,連忙招着手,“你要幹嘛?”女人的目光咄咄逼人,接着飄了回來,“不就少你一塊多錢嗎?”,“六毛不要了,那一塊你得給,不然就虧本了!”阿明耐心的想説服她,“水果都是暴利,零頭不給了……”“我都是以薄利銷售為主,不信你問問這些老顧客,通常都不會超過五毛錢的利潤”他據理力爭,“不讓是吧?”女人語氣變的強硬,“不讓錢我就不買了,有錢哪裏買不到東西?”“你這個人賣東西怎麼這麼紂呢?”倒打一耙的喋喋不休,好像是她自己全佔着理了,漂亮的臉蛋上洋溢着少有的那種無賴,“真的不能讓,你別讓我虧本,行嗎??”阿明依然耐心,但是口氣透着煩,“把錢給我,我不買了!”女人伸出五顏六色指甲的手,芒果被她抖得在袋子裏翻着滾,“真是少見!”兩股火從他鼻孔竄出,可他還是忍住了,“凡事要看兩面,不然會因小失大!”母親的教誨在耳邊迴盪,拿回錢的女人在眾人的指責裏顛進了奧迪,“這是誰誰誰的小三,自己倒感覺跟個人似的,不知丟人幾個錢!”眾人的議論紛紛在春風裏瀰漫……

那是去年夏天一個週末的下午,阿明還是第一次做生意,水泥路就像一個噴着熱氣的蒸籠,短袖都貼緊了後背,汗水順着手指往下流,脖子上的毛巾一攥就出水,被大傘遮着的西瓜依然沒有幸免,熱浪烤得它們滾熱滾熱的,路過的人圍滿了車子,爭先恐後地抱起碩大的西瓜。“吱嘎——”一聲急剎車從人羣外透進來,跟着人羣閃出一道縫,擠進來幾個穿制服的人,“再佔道經營就把你的車子扣掉!下午到城管局去搬秤!”他們不由分説抱起電子秤就走,還撂下一連串的警告,弄得阿明一臉的惘然,半天沒有緩過神來,“那些人都是城管!”一個好心的大叔提醒了一句,“像一羣馬子,見東西就拿!”口氣裏隱藏着詛咒。剛從鄉下進城的阿明好像置身於突然增大的空間裏,根本就找不着北,“城管局”仨字對於他來説就是一個新生事物,更別説到哪去找了,那一刻他心裏的無助與憤怒層層重疊……

城管局對着正門處鑲着大字:支持行政部門依法行政,雄勁威武。“你不知道不準佔道經營嗎?”頭髮白白的隊長開了口,眉頭擠緊了眼角,“想在城裏賺錢可以,不要造成負面影響!如果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城市街道會成什麼樣子?!”隊長的連珠轟炸後,臉上有了笑容,“我這次就不罰你了,不要讓我看到下一次!”“好的,謝謝您啊!”阿明點頭如搗蒜,滿腦子裏都是疑惑,抱着秤默默出了城管局大院,心裏的一切與剛來的時候大相徑庭,他不停地反覆問自己,為啥有的人就那麼恨城管呢?”

“你兒子女兒的成績怎麼樣?”話題告一段落,我卻意猶未盡,“那還用説!”阿明陡地豎起大拇哥,眼神放光,渾身迸發着驕傲,“兒子女兒每次月考都是冠軍!”沙啞的音質又添了豪邁,“各類獎狀滿牆都是!”他拉長了語氣,“我的夢想都寄託在他們的身上了……”眼神裏的希望和憧憬在延伸在變濃……

夜色漸漸的濃了起來,下班的高峯期早已過去,街邊的銀杏樹影下開始晃動着一對對情侶的影子,有幾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也手牽着手出來享受這初春的美,昏黃的燈光下漂浮着冷清,只有阿明的水果攤仍然堅守着這充滿新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