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遊記:雨中獨賞荷
7月17日晨,見北窗外馬路上淅淅瀝瀝下着雨,繼昨天(16日)弔唁季老之性情,想品味一下雨中賞荷的滋味;這也是平生的第一次。到得園中,除一、兩位老翁,先後來此攔橋亭中歇息,唯我這老嫗撐着一把小傘在雨中獨步徘徊,在沙沙、滴答彈擊樂中尋覓。滿滿荷塘在雨幕下,一片朦朧;唯在近處橋邊,方可看個仔細。
雨,灑在荷塘上。荷花,有的,似綴滿珍珠的貴婦;有的,如嬌羞含波的少女;有的卻似久別重逢、悲喜交加的少婦,強忍着欲滴的、晶瑩的淚珠;有的更像後繼者舉託着一顆顆赤子心,奉獻那在天之靈。
雨,灑在荷塘上。荷葉,有的佈滿了細細碎碎的水珠,有如鹽霜;有的,在淅淅瀝瀝的伴奏下,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盤”,滾動着,蹦跳着;有的則似形態各異的玉石,脱落在青翠的玉盞裏;更為奇特的是,在那縱橫、上下層疊交錯的荷葉羣裏,會時不時演繹出令人吃驚,讓你發呆的——因緣不可思議的景象。
只見一支碩大的荷葉,如“仙人承露”般,託着一小盅“露水”,輕盈的.晃動着;忽的,似乎隨着一角葉邊的顫動、傾斜,“露”水一縷線,一股泉般,盪漾着,向下傾瀉、流注、飛濺、滑落。
我追尋着,追詢着。啊,那一縷線,那一股泉,那一串串珠,竟清幽的、亮晶晶的跌落着、滑脱着、飛濺着——在下面的葉面上,承接着,承接着,親吻着,親吻着……忽的,也只是葉角的一歪,傾注,滑落;滑落了,滑落了,向那更隱蔽其下的葉片兒上。一層層,一葉葉、一片片,交互跌宕起伏,相互應和,傾斜着,親吻着,承接着,滑落着,飛濺着直至跌落在浮於水面的葉錢上,而無有了蹤跡。
我追尋着,追詢着。是因水滿則溢,順着傾斜的葉角而滑落,那水又因何而滿呢?還是因葉邊的傾斜,“露”水傾注而滑落,那葉,又因何而傾斜呢?可風是沒有的,只有或徐,或疾的滴滴答答、淅淅瀝瀝的雨……啊,可不是嗎?是雨,是雨!哪怕是一滴雨,只是一滴雨,因其大小、着力輕重的不同,着落的方位各異,或一觸飛濺,或 “承露”因滴“滿”而順着葉的傾斜方向,葉角的大小,或忽而南,或忽而東,或忽而近北的順勢傾斜,一滴滴,一線線,一股股,;一層層,一葉葉,一片片,層層交替,葉葉相遞的傾斜,親吻,承接,流注,滑滾,飛濺,灑落……
置身其間,如觀打擊樂器的演奏,上下點擊,賞心悦目;又似聽那流水潺潺,泉水叮咚,清新愉耳,似在深山,如進幽谷。
不覺絲絲涼氣襲來……恍然間,瞥見了身下的是一片黑色,那是一雙濕透得膨脹的鞋,是濕透得緊裹着兩腿的褲管;環顧四周,唯是撐着小黒傘,煢煢孑立廊橋的,雨中獨賞荷的我。
只要靜下心來,細心聆聽,仔細觀察,用心體悟,此處就是天堂,當下便是“極樂”。
享受孤獨吧——孤寂中的閒適、安逸;獨處中的自在、從容和恬淡。在孤寂中安身,在獨處中觀照;一切歸於寧靜、超然 ,還於本色、天然。特別是,在大自然中,一個人若能以此無事恬淡之心,觀照生機盎然的自然之境,便能與自然物我交融,物我兩忘。此時,在寧靜中,對生命中困惑的不斷追尋,追問,如此,也將會如清代周於理集(杜甫詩)句聯所題:“靜者心多妙,超然思不羣”,沒有了困擾,無有了羈絆,而對生活之美會有更切實的品味和體察,對生命的意義也會有所了悟,而順應因緣安住當下,以“出世”之心,應“入世”之緣。這應是我所企及並漸趨近的境地吧!是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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