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散文

有時候，人會因一句話醒悟，或因一件事醒悟，又或對一生歷程的醒悟，相對前兩者來説，一生即將走完才醒悟的，似乎太晚太遲。

我不知道用這樣一個題目，以及這樣的方式，敍述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在人生彌留之際所發出的感慨是否合適。但，那一天，那一幕，卻始終縈繞於我腦海，一直不曾散去，令我不安。

我的大姨夫年近八十，幾個月前查出肝癌晚期和腸堵塞。僅肝癌晚期一種病，就等於判了姨父的`死刑，哥哥姐姐們最大的盡孝，也只能聽醫生的建議，就姨父的身體以及年齡治療了腸堵塞，然後回家靜養，保守治療肝癌。親戚們聽聞姨父出院的消息，自然而然是接二連三地探望。那些日子我不在家，孩子爸也禮貌性地帶了禮品去探望過了。但我回家後，仍免不了還要去一趟，再去一次探望的，不僅是姨父的病情如何，還有大姨的心情精神是否安好，這或許就是那一絲血緣的牽掛。去到大姨家，一進門就看見大姨父在堂屋門前，低着頭無精打采。姨父耳背很多年了，我喊“姨父”的聲音，自然是提高很多，姨父聽見了聲音，抬起了頭看了看我，無力地輕聲把我讓進屋裏，他也進了屋裏坐在沙發上。姨父告訴我，大姨到後院喂那些雞鴨貓狗去了。於是，我們爺倆便攀談起來，問候安慰幾句之後，看姨父的氣色尚好，又鼓勵恭喜（大姨父不知道自己有肝癌）了幾句，誰知姨父竟老淚縱橫，説：“我沒幾天活頭了，我知道自己不行了，這會看着像個好人，不知哪會兒説沒氣就沒氣了。妮子啊，人這一輩子，吃好吃賴無所謂，得有個好身體啊，妮子啊，記住了，倆人過日子不容易，窮富別計較，知冷知熱就好，別吵架，相互多擔待，一輩子説來怪長，其實，一剎那就過去了，以後啊，你跟他姐夫要好好地過，千萬別吵吵，啊？”我點點頭，淚已抑制不住。姨父繼續着，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説給我聽：“你大姨這一輩子，跟着我太不容易了，太苦了。年輕時，我脾氣暴不懂事，對她也是喪了良心了，打得太多了，尋思起來太對不住她了。現在我成天叨叨她，要好好照顧自己、愛惜自己身子，別整天只顧照顧我，自己吃不好喝不好，時冷時熱的，她不聽啊。”那一刻，我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安慰姨父，除了點頭跟擦淚，沒有了別的動作。

想起姥姥在世時經常講，大姨十七八歲就嫁進了姨父家，姨父家當時是大地主（大地主大概就是現在的豪門），姨父那時還上着學。不論當時大姨模樣有多俊俏，也不管她有多心靈手巧勤勞麻利，都是被婆婆喝來斥去的。那個年代的大姨，經常被放學回家的姨父聽幾句母訓，就施家法暴打是在所難免的。而今姨父的一番話，是否想起年輕時對大姨暴力的懺悔？是否對自己只習慣於大姨對他細心周到的照顧，而從未真正從內心裏疼愛過大姨的一種自責？又是否是對人生的一種醒悟？

於此，不禁要問，平凡生活中，普通家庭裏的人們，我們是否都珍惜了生活裏的每一份情感？是否珍惜了生命裏的每一段時間？真心的、誠懇的希望，那些還在和兄弟姐妹，父母兒女有着矛盾，有着疙瘩，還每天都自以為是自命不凡的人們，醒醒吧！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份真情，不要讓我們在即將老去時多一份遺憾、多一絲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