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散文:無法抹去的記憶
輕輕的你走了,帶着幽怨的思念,把最後的一縷霞光灑滿大地,靜靜地閉上雙眼,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我不停地追尋你的腳步,追尋你最美的時光。當我即將到達時,一切都已經過往雲煙,只留下那淡淡的回憶,令人遐想,令人難忘。
四月,我在異國他鄉,看着紛紛落下的雨滴,滴答滴答打在我的臉上,化為一滴滴淚水流進我的心裏。昨夜夢迴時,我又夢見滿臉微笑的你揹着那個永不過時的帆布包,手裏拉着那個滿心歡喜的舔着冰淇淋的小女孩,那麼幸福,那麼温暖只可惜我做了一場無邊的夢,夢醒了,我依然觸碰不到你那永遠充滿微笑的臉龐,永遠回不到與你暢談理想的時光。只有那些記憶留在我的心裏,化為前進的動力,永遠向着太陽的方向前進。
突然間,我明白了你那一輩人的心酸和無可奈何,從小志在四方,可惜肩負着太多的責任,在重大抉擇面前也只能聽父母的決定,而滿腹才華的你只能在那一片紅土地上日日夜夜地勞作,同齡的夥伴能進校園學習,而你只能永遠在家裏做着永遠也幹不完的家務,偶爾找到空閒的時間去教室外旁聽,也會被父親提着耳朵拎回家,只因為你不是老大,也不是最小的,所以你必須承擔起家裏的重擔,幫父母乾田裏的活,供哥哥上學,照顧妹妹,做家務等等,永遠是最勞累的人,也永遠是最得不到認可的人,你彷彿那天空的星星竭盡全力泛着點點光芒,照亮了黑夜,可永遠不能與太陽相見,因為在人們心裏夜晚照亮天空的是月亮,而非星星。
無論天晴下雨總能見到你那忙碌的身影,在田地間灑下許多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終於熬到了十八歲,遇上國家危難時,挺身而出做了一名解放軍,隨着部隊到了邊疆地區保家衞國,六年的部隊生活即將改變你的人生,在部隊即將轉移時你收到家裏的來信,母親的病危通知,你忍痛留下來回家看望母親,在回家的那晚就被父親軟禁起來,母親沒有生病,家人擔心你隨部隊轉移之後就不會再回來,所以出此下策。
一天兩天三天部隊轉移了,父母給你説了門親事,在成親的`當晚才把你放出來,然後你就順着父母的心意做了人家,成親的第三天,便分了家,只有一口鍋和三個土碗,再無其他的東西,東拼西湊,終於向鄉鄰們借了可以維持一週的糧食。你為了不讓新娘子一個人在家吃苦,所以沒有去尋找部隊,而是留下了,開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生活,漸漸地與部隊失去了聯繫。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每天早出晚歸,重複着一樣的生活,日子總是要過的,即使有多大的理想與抱負,為了親人也只能是先讓她們不要捱餓和少受一點兒苦而已。漸漸的日子有所好轉,你離開了家去磚瓦廠裏上班,每個月定時送回養家的錢,那時的你並不知道你寄回的錢沒有拿去解決家人的温飽問題,而是被哥哥拿去賭了,家人沒法説他,因為家裏文化水平最高的人是他,他只是説把錢拿去投資,其實在路上就已經輸光了,然後説投資失敗了,錢沒了。家裏快支撐不住了,只好寫信把你叫回來了。回到家看到家人過的生活,心痛無比,可又能怎樣呢?畢竟他是哥哥,做弟弟的又能説什麼呢?
無奈之下只好領着孩子們去開闢那片滿是石頭的自留地,每天去地裏清理石頭,大大小小的石頭經過一個多月的清理,被整齊地放在了地邊,然後又去幾千米外的森林裏挑來肥沃的腐質土,蓋在貧瘠的紅土上,一個冬天過去了,那塊土地變了個模樣。春天在地裏種下土豆,整個生長的季節都那麼的令人驚歎,沒有一絲雜草,生長旺盛。
秋天到了,該是收成的時候了,你備好工具,準備第二天領着一家人去收穫,可是當晚聽見母親説那塊自留地是留給哥哥的,應該把收穫的土豆分一半給哥哥家,剩下的一半兩家再平分,以後不準再去那塊地裏種莊稼。你願意分給他們土豆,不願意把地還給哥哥,所以每天哥哥都會來家裏面吵,母親被氣得生病了,哥哥每天在母親面前説應該把地還給他,母親一氣之下不再認你,拒絕你給她治病,後來和哥哥母親的關係都鬧得挺僵的,一直到母親去世都沒有和解。
你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好人,即使家裏不那麼富足,可依然幫助鄉鄰們看病,每週外出採藥,用各種草藥治好了許多怪病,可你卻總是那麼無私,從來都不要報酬,治病救人一干就是幾十年,每次鄉鄰們拿着水果和蔬菜來感謝你時你都只拿一個水果或一顆菜,你沒有拒絕鄉鄰們的謝意,也沒有忘記你救人的初衷。
你在那片紅土地上用辛勤的汗水養育了九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女,你是一個農民,卻做着偉大的事業,你不認識幾個字,懂得的道理卻比誰都多,大家都説你善良,你卻總是微笑着説那是你應該做的。
從小充滿好奇的我總是喜歡聽你給我講故事,講在部隊裏的生活,有時我會陶醉在其中,有時我會想象我也是其中的一名戰士,在戰場上與敵人鬥志鬥勇,所以我一直有一個理想,長大後當一名戰士,保家衞國。你也曾告訴過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與那支部隊失聯,沒有回到戰友們中去,後來部隊改編了,所以徹底失去了聯繫,不知道戰友們是否健在,不知道關心戰士的班長有沒有找到失聯的家人,太多太多的牽掛,太多太多的無奈。我曾經對你説我長大後一定帶你去邊疆你守衞了六年的地方看看,我會替你去尋找當年的戰友和班長。只可惜歲月無情,你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
在高考前一個星期,勞累了一生的你病倒了,病魔把原本高大的你折磨得那麼瘦小,在醫院裏,你給我講了一個個夢,每次夢見壞人持刀相逼時,你總是懇求他們給你一次機會見一見你的兒女們和戰友們。那天你告訴我有一隻小鳥飛到你牀前看着你,你叫它快回去找你的夥伴們吧,然後它飛走了,到了窗前回過頭來看了你一眼。聽到這裏我強忍着淚水告訴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你還是那麼的淡然,一直説着你會很堅強。
歲月剝奪了你的青春,也給了你經歷。你看遍人世的滄桑,終究在那朵雲層之下化為青煙徐徐進入天空,你的一生沒有經歷太多的傳奇,卻令人難忘,那些瑣碎的記憶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清晰,你的包,你的帽子,你的鞋,你的笑
窗外又下起了濛濛細雨,我又聽到那首那首老歌: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你當年的模樣又映入我的腦海中,村口路邊的小房前一羣小孩圍着你給她們講故事,講完了就發給小孩們糖果吃,然後小孩們拿着糖果走了,總有一個孩子願意留下來聽你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講着。那個孩子從小有個願望,逃離那片土地,去過故事裏的生活,讓你重回部隊去看看。為了實現願望,不顧朋友家人的勸説一個人背起行禮走向異國他鄉,因為和你的約定還未達成,所以一直奔跑在路上,即使你已永遠離開,我依然記得你的願望,我的夢想。
又一年春回大地,小城的風景依然沒變,燕子飛回了,柳條發芽了,溪水融化了,而你離開了,熟悉的小城,陌生的面孔,百年的滄桑與現代的流行相融,而你已成為歷史,任憑時間的沖刷也依然深深的印在我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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