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的美經典散文

那是一個青春季，那是一個永遠的回憶，那是人生的一段最美，那是不滅的記憶。

也就是在1988年的農曆八月底九月初，澪露霜降，秋草萋萋，麥子剛剛露出地面，早晚温差開始拉大，蘋果開始上色，彬州的蘋果梨開始下樹，玉米高粱開始回家，豆類雜糧開始上場，清晨的大霧瀰漫裊裊，飄蕩在莊稼地和遠山近溝裏。人間整個天堂似的八月底九月初，好美的彬州南原深秋，這是人生永遠忘不掉的一種刻在腦子裏的美。

其實風景的美，在祖國各地的名山大川到處都有，只是忙碌的人們平時都不太在意自然的美而已，我這方面沒去過幾個地方，因此每到一處我都很好奇、很注意觀察周圍的環境，就為這還惹過人討厭呢，曾經在寶雞市金台區幹過兩個月的活，也就是八月底九月初，幹完活看着遠處的秦嶺山和近處的渭河水特別地好奇，就問某人你知道這是什麼山？人家不耐煩地告訴我“幹你的活，這是饃饃夾布衫。”就為這我腦子裏記憶了半輩子。

不過話又説回來，仔細想想自然的水墨畫般的山水秋景再美，也比不上人內心深處有愛更美，更比不上人在青春歲月裏行走的過程中，產生的人與人之間形成的那種感情的美。這種人對人的美好回憶，完全靠的是人對人的行為和印象往事的回憶，那是一輩子裏記憶中的美，那種狀態的美會永不磨滅，永遠銘記在內心的深處……

誰也沒曾想，家裏為我的婚姻大事吵吵鬧鬧忙碌了大半年，見過面的姑娘已經能組成一個連，突然間就在三五天之內把這麼大的事給定下來了，樂壞了的當然是父親和兄弟姐妹，當然還有我自己。從開始見面到送彩禮前後三天時間，這是件我想都沒敢想的事情，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吧？我當然知道我內心也很清楚，因為我累了，因為我不再想為此事心裏感到累感到破煩，因此就有了結婚，就有了媳婦兒，就這麼簡單，就這麼快。

和媳婦訂婚時間不長，有一天我去底店趕集，突然看見了人羣裏有一位姑娘，那個姑娘讓人感到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一面似的，她中等的個頭，留着齊項短髮，上身着深色小翻領外套，下身着葱灰色褲子，走路的背影特別地眼熟，因此我的腦子在緊張的運轉，在努力尋找着這個熟悉面孔的印象。突然間我一陣子面部發熱，一陣子內臟要蹦出來的感覺，我心跳在繼續加速，哎呀！這不是我沒過門的媳婦嘛。

遇見自己沒過門的媳婦，不上去打個招呼，這樣不好吧，再説了這是和媳婦訂婚後的第一面，也是和媳婦人生的'第二次見面，多稀罕的事情啊，一定要上去打個招呼，一定要和媳婦好好聊聊，要和她一起在大集市上招搖過市，讓眾人們也都瞧瞧，咱如今也是有媳婦的爺們了。

因此匆忙走上前去，和媳婦先打招呼，免得讓人家説：“都訂婚了，在大街市上你不理我，你躲躲閃閃地不來和我説話，你什麼意思啊？”對，咱不能給我們老李家丟人，好賴我們也是大户人家，我們李傢什麼門户，也是遠近有名的大户人家嘛，大大方方地上去見自己媳婦，有什麼可丟人的，有什麼可怕的，不就自己媳婦嘛。

就這樣，內心撲騰撲騰地懷着一顆緊張的心情，我迎面走到了媳婦的面前，我上前和媳婦打招呼了。見面的一瞬間，兩人互相對視，先是尷尬地一笑，還帶點怪不好意思的節奏，我緊張地道：“你，你來趕集，”就在我開口説話的同時，她也看起來挺緊張地道：“你，你也來了。”這兩句話幾乎是同時説出了口，於是匆忙緊張中，或許是為了解除自己的尷尬，幾乎也是同時，兩個人都在看着對方的臉面，並同時對視着淡淡地一笑，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事情就這麼簡單，就這麼自然。然而當時內心的壓力和緊張，那是比當學生時上大學聯考考場更覺得緊張，覺得很有壓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一天的大集市上，倆人趕集是怎麼趕的，在大集市上倆人都説了點什麼，做了點什麼，我的腦子已經模糊不記得了。只覺得當時的大街上若無他人，偌大的街道上，旁若無人之境，只是不停地和媳婦走近、説話，再走近、再説話，到底在那短短的三百米鄉鎮街道里，來來回回走了幾遍我也不記得了，反正趟數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趕集在我的記憶裏很模糊，可我把回家路上卻記得非常清楚。她買了幾尺要做結婚護袖和圍裙的碎花平布在手裏攥着，我走在她的左邊，她走在我的右邊，一直靠着道路右邊的白楊樹緩緩前行。我等她時，她走得緩慢多了，我前行時，她又走的快了節奏，反正兩個人總是走不在一條橫線上，兩個人之間的那個距離不到十米，從鎮上到我們村的村口，一直保持着這個距離，當時的我心裏很是鬱悶，內心裏多多少少是有點怨氣，但因為是未過門的媳婦卻又不敢得罪。就這這樣匆匆中已經到了我家的村口。到了自家村口，起碼得邀請媳婦到自己家裏去玩玩，這是不用講的人之常情，於是我扭轉頭來就大聲喊着對她説道：“哎，你不到家裏去坐坐嘛，回家吃了飯再回你家去嘛。”人家順手用買回來的碎花布遮擋着自己的半個臉面道：“不去了，你回吧，我回家還要做飯呢。”一邊説着，一邊淡淡地一笑，就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急得我用手去拽人家的手臂挽留，人家的手臂卻已經在遠遠地躲避着我的手臂。

好不容易和自己未過門的媳婦趕個集遇見，多美的好事啊，又沒有家裏人和熟人的打擾，怎麼那個距離就不能縮小呢？怎麼那個距離就不能沒有呢，這到底是誰定的這個規矩，沒過門的媳婦和自己未來的男人就不能一起並排排逛大街呢？為什麼？

後來結婚了，我向媳婦曾經問起過此事，她居然説：“沒結婚的，保持一段距離，是一種美；就是結了婚，保持點距離也是美。”現在結婚已經快三十幾年過去了，仔細想想媳婦説過的這話，再回憶回憶當時的場景，理還真是這麼個理兒，如果再往深層次的想想，豈止是夫妻之間？

如果説，人與人之間不論是親人、朋友、同事，即就是平時的紅顏知己，或者是自己的媳婦，互相之間留有一定的空白，互相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其實也是一種美，是一種距離的美。

相見很美，想念很美，內心深處有愛的思念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