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經典散文

有一個可醉酒的朋友，有一本能讀的閒書，説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便是一日的幸福，便積累成一生的幸福。

昨天，朋友從城外來，帶來一瓶“青花瓷”的'衡水老白乾，67度。便用一盤醬雞，一盤牛筋，一盤拍黃瓜，一盤迴回坊上的炒花生……佐酒。

酒喝得酣了，舌頭硬了，話也多了。聊起了同學。

“他的老婆是後娶的……家造沒了……那女人後來信了教。”

我知道，他説的是老班長，同學聚會總能見到他帶那女人來，一進屋便抱拳四下一轉：“有禮了！”他來了，頭髮焗油，漆黑，我笑他：“人老，精神不老。”他説：“老哥我還壯着呢！”當年，他落了一級到的我們班，比我們年長，他練武，我們都怯他，給他個綽號“熊”。那天，我還和嫂嫂開過玩笑：“信耶穌啊？能聽懂耶穌説得話嗎？你知道他説的是啥鳥語……希伯來語。”她説她是個罪人，説我們大家都是罪人，上帝讓耶穌來拯救我們這些罪人……

“他愛跟人説，那些年我哪次出門兜裏不是萬兒八千的……你説，還提那些有啥意思，如今……他倆都吃低保……他把房也賣了，人啊！”

我知道，老班長下海早，在灞橋的街面上開了個電器維修部，倒騰製冷設備賺了些錢，同學中最早買房的就是他，聽説，曾去過深圳，開店……離了婚，再娶，新嫂嫂，年輕漂亮。聚到一起時，總有那麼幾個同學嬉皮笑臉半真半假地常對班長説：想嫂嫂。後來……一次，我在一個同學兒子的婚禮上遇見他，問候，才知道他如今在一個學校給人打工，看大門，剛下夜班趕了過來……我問：“嫂嫂？”他説她去做禮拜了。

“上次，灞橋，你去了，你來晚了……大家説救濟救濟他，原打算去他家的，結果沒去成……後來，老苟不是給他找了個事做？……其實，挺好的，老兩口也能在那兒安個家。”

我知道，我去了，春節前，我們幾個湊錢買了些米麪油去看看他，他租農民的房，那天村裏停電……聚會便放在了紡織城。他帶她來了……那次聚會，同學只來了六七個人，節前忙，告假的多。

那天，酒桌上，那女人哭得一塌糊塗，班長默默，低頭不語……有同學給自己的一個遠親侄子打電話，他侄子在臨近的白鹿原上辦了個養殖場：“叔求你了，給安排一下，隨便找個事做……唉，唉……幫忙……身體還好，能做啥？……啥都能做，他是我的班長，幾十年的老同學，日子過不去了……你知道，我跟你從沒開過這個口……隨便……好，好，就讓找你，他姓秦……”

……

“他去了嗎？”

“沒聯繫，不知道……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