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裏霧外走太白散文

“花非花，霧非霧。”那年國慶，帶孩子赴寶雞，去眉縣，乘小巴到了安靜得讓人沉入的湯峪鎮，然後徒步登太白山。其時陰雨綿綿，山鎖大霧，傳説中的太白未曾得見，正如我在《太白山霧》一文中所説“我來太白山，卻要告訴你説，我什麼都沒看見。……因為有霧，什麼都沒看見，只看見霧。”單位安排去西安世園會，捎帶去登太白。聽説要去太白山，我以過來人身份自告奮勇當導遊。孩子則不情願，説太白山不好玩。

這次來，正是炎夏，陽光晴好，揭掉她的面紗，太白竟然呈現出另一種面目。山下買票，乘坐觀光小巴士，一路逶迤而上，這時候，孩子已經發現有些不對，剛開始還給大家介紹唐子城、定覺寺什麼的，我則完全懵懂。孩子説，我們上次走錯了，這裏就沒來。我一下子噤了口，不再説半句話。車隨山道盤旋而上，佳境依次撲面而來，孩子終於興奮起來，原來太白山是這樣的！聽導遊説，我方才知道，太白山的龍山是秦嶺主峯，海拔高達3000多米，非是步行半天能上去的。而上次登臨，半天功夫就走了一個上下來回，顯然此太白非彼太白也！

太白山風光之美，今日才見，從北坡到南坡，山巒疊翠，峽谷壁立，石徑縈迴，一步一景，景隨步移，蒼山奇峯林立，清溪碧潭喧囂，有聲有色，有動有靜，潑墨台引人遐想，古棧道讓人追懷，特別是激盪奔湧的一條激流，湍流甚急，猛浪若奔，充滿了生命的激情和不懈的動力。我想起張家界的索溪峪，如果説索溪峪有南方的柔媚，太白山的溪水則充溢着北方的生猛。還有太白飛瀑，飛流直下，一往無前，把零落的水珠砸成漫天的禮花，將這個盛夏的燥熱阻隔在巨大的水簾之外。我們盡情領受這自然的福祉，歡呼與喜悦和水花一起飛濺。下車，上車，越曲溪流澗，走斜峪雄關，終於，到了人不能走、車不能至的山腰。這時我才知道，太白奇觀尚在山巔，所謂一山四時景色，由夏而秋，轉春而冬，山腳熱浪滾滾，山腰紅葉遍佈，山巔終年積雪。據説，太白山高山區至今還保留着完整的、千姿百態的第四紀冰川遺蹟，有許多高山湖泊，所謂大爺海、二爺海，自古就有“太白池光”、“高山明珠”之稱。原來這才是太白山的精魂所在，走到這裏，車歇人歇，導遊歇，太白精魂需乘索道方可見，有人開始不去，原地休息，有人轉而下山。我是要去的，孩子也是要去的，坐上索道，舉目可見山勢疊擁，來路呈“之”字形狀，一路瞭然，萬千風光，盡收眼底。緩慢的索道悠然而上，我和孩子坐在空中，四顧不暇。到了一個叫板寺的地方，暮色開始四起，有行者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從山頂下來，眉毛上還結着白霜。當我們忍受着冷風的侵襲沿木棧道向山頂爬上時，卻被告知路途尚遠，要到山巔還需要步行兩三個小時。

因為日程安排緊張，明日要趕去西安，只好無奈下山，悵悵而返。導遊説，很多驢友都是組隊自己揹着帳篷，從山下開始爬，在山裏住好幾天，然後才能把什麼拔仙台、大爺海、二爺海的`都走遍。太白山要是自己去想登頂，最好是兩日，頭天晚上住在板寺新村，第二天上拔仙台、大爺海，然後返回。不過想起那年國慶，洋洋自得以為飽覽了太白勝景，與之相比，這次才算不虛此行。詢問導遊小董，她告訴我，太白山有龍山和鳳山之分，我步行上去的是鳳山，新開發的景點，海拔1400多米，我在霧中所見的錦繡長城恰好位於鳳山鳳冠處，修建於唐子城遺址。霧裏看鳳山，豔陽登龍山，龍鳳合璧，大夢終圓。

飯後身披夜色，和一幫同事在熱鬧卻不喧鬧的湯峪鎮吃烤肉、喝啤酒，別有一番滋味。抬頭仰望目光所及處，想象那平安雲海和山頂大海，該是怎樣的一種浩瀚？孩子有遺憾，我卻沉於深邃的遐思中，這樣其實甚好，就像國畫中的留白，詩歌中的言外意，留一份無限擴展的空間在自己大腦的縈繞中信筆塗抹，那才是再創造的美呀!

“我看你，霧裏看花，你看我，又近又遠。我走進了太白山霧，看清了太白山的美，我走進你的霧，我能看見你的美嗎？”我來或者不來，愛或者不愛，其實你就在那裏，美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