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讓陽光温暖卑微的生命

某天上午，和妻駕車行至一路口，見一壯男拉一小男孩兒在向路人討錢。所有的路人都匆匆避行——或許人們見到這樣的現象太多了，知道這是一種騙術——沒有一個人肯停下來給他一分錢。在等紅燈的幾十秒鐘，沒有一個人給予他一丁點的施捨，轉了一圈，所有的人不是説沒有零錢，就是把頭轉向一邊置之不理。當壯男走到車前，向我伸出手的時候，我稍作猶豫——-我當然也知道這是在街上常見到的討錢的騙子，但我還是想把我手邊的幾元零錢給他，可是，看着那麼多路人在旁邊，我又遲疑了——-明知是騙人的，我為什麼還要上當呢，別人看到了，一定會嗤之以鼻——傻瓜，騙人的，別上當，你以為你是富翁。就在我遲疑的同時，綠燈亮了，前邊的車開始起動，我也順勢通過。走了好久，我才對妻説：“剛才，真應該給他一個錢。”妻看看我，幾乎是和我同時説出同一句説：“因為那個小孩兒”。

一個冬日的上午，寒風凜冽，我和兒子從德克士出來，一個婦女拉着一個小女孩兒向我伸手討錢，顯然，她們在風中已經站了很久了，小女孩兒的臉凍得通紅。我知道她們就是討錢的，因為，我以前經常見到她們。但是當着兒子的面，我不想讓兒子知道這是騙人的，我不想讓他純潔的心靈被矇騙，我寧願讓他相信這是真的，是真的需要幫助的人，從而在他幼小的心裏植下善良的種子。但是，我明知道這是騙子，卻再給她們錢，是不是顯得我太傻太笨了呢，於是，我想了想，看了看小女孩兒凍得通紅的小臉，轉身把兒子的帽子摘下來，戴在了小女孩兒的`頭上。

商業大廈的門前常見到一個老頭，花白的鬍子，破舊的衣衫，總是跪在地下，頭緊緊的貼地，一言不發，前面放個破舊的碗，碗裏偶爾有幾個零錢。我經過的時候，總會慢慢的蹲下來，輕輕的放幾個零錢進去——-當我的身上沒有零錢的時候，我總選擇從商業的樓中經過，從而避免見到他。一則，我還沒有富足到一擲千金的地步，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承受他那沉重的下跪，他是在拿自己的尊嚴來向路人行乞。一個老人，那麼大的年齡，跪在你的面前，而你真的能漠然置之嗎，他的尊嚴，他做為一個人的那點最重要的東西，真的能讓人置之不理，肆意踐踏嗎。或許我們對這樣的事都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但是我還是想做點什麼，自己反正又不在意那點零錢。縱然自己碰到的100個人都是騙人錢的騙子，但是隻要我繼續做下去，我相信，我碰到的第101個人就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記得有一次和兒子在街上看到一個耍猴兒的，手裏牽着幾隻小猴子，他發出各種指令，讓猴子做各種動作來逗路人開心，以換取路人的賞錢。我小的時候經常見到這種把戲，但是現在卻不多見了，那幾只可愛的猴子一下了吸引了兒子的目光。耍猴兒的看到有路人圍觀，馬上就來了精神，讓小猴子做一系列的動作，可是，這樣的猴子畢竟不比正規馬戲團的動物演員，並不能完全按指令完成動作。每當猴子出現失誤，耍猴兒的就會馬上給小猴子一鞭子，猴子的脖子上拴着繩子，當然無法躲閃，鞭子抽在身上，猴子就會發出一聲慘叫，其它的猴子驚恐的看着耍猴兒人手中的鞭子，唯恐那鞭子落到自己身上。每當這時，兒子就會問：爸爸，他為什麼總打小猴子呀。——我不想讓兒子再看下了，便拉着他準備離開。這時，城管來了，把耍猴兒人和小猴子一起都帶走了。而我卻不知道如何向兒子解釋。我能説耍猴兒人不應該虐打小猴子嗎——可是，耍猴兒人要謀生，人的生命總要比動物的重要吧，他的妻兒老小在等着他以此手藝來養家餬口。就象兒子在電視裏看到老虎等猛獸獵殺小動物時一樣，他總希望小動物能逃脱開老虎的獵殺。因為他還不理解，這就是自然的法則，老虎要是捉不到小玩物，老虎就會餓死，總不能讓老虎也去吃草吧。

一個陰沉沉的夏天，我走在街上，一陣大雨急速而來，我匆忙躲進一間路邊的小店，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小服裝店，賣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我根本就沒有聽説過牌子的衣服。由於天氣不好，路人本來就少，而我只算是碰巧進來的一個過客。一個看上去不到20歲的小姑娘看到有客人，馬上殷勤的走過來，臉上表露出一種職業性的討好的笑容向我介紹她們的衣服。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會買這種低劣的衣服，但是由於自己是在人家的店裏避雨，也只好耐着心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着小姑娘的問答，顯得我並不是來避雨的，而好象真的是一個顧客一樣。很顯然，這個小姑娘並不是一個做生意的老手，我隨口一個對她的商品的質疑，就讓她啞口無言，只是一個勁的解釋：大哥，我只是剛來，有些情況並不清楚。大哥，你看看吧，我們的東西還是挺不錯的。大哥……。從她那祈盼的眼神，我分明感受到她內心多麼渴望我能在這買點東西，這樣子，她的老闆可能會誇獎她，也許會給她加薪……她陪我在店裏轉了一圈，而我卻無動於衷。看看外面的雨下的有些小了，我急不可待的，狼狽的逃了出來，我怕我再待下去，我真的抵抗不住小姑娘那殷勤的笑容，祈盼的目光而真的要掏錢了。在人家的店裏避雨，受人家的恩惠，卻沒為人家做點什麼，甩手揚長而去，我的心裏真的很不安。就象跪在商業門前的那個老人一樣，儘管他不是專門在為我下跪，但是我仍然不願意從他面前走過。從他面前走過，就意味着自己無意就承受了他的下跪，那麼，自己總應該做點什麼來回報吧。

一天早上出來買早餐，一隻小狗緊緊的跟在我後面好長時間，可能是它聞到我手裏包子的香味吧。這明顯是一隻被別人拋棄的流浪狗，身上的皮毛又髒又亂，眼裏流露出乞求的目光，我停下來，把手裏的包子扔給它幾個，它狼吞虎嚥的吃了下去，我知道，我不能把它帶回家，我能為它做的也只是給它幾個包子吃，能讓它填一下飢餓的肚子，明天，它又會在哪流浪呢？

我們都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個太陽照耀着我們，可是，總有一些太陽照耀不到的角落，有一些卑微的生命，無法享受陽光的温暖，那就讓我們把手指張開，讓陽光從我們的指間散落，把每一絲每一縷的陽光都撒向每一個冰冷的角落，温暖一些卑微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