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裏,與一箇舊夢的邂逅散文

像天邊突然飄來的一朵雲，像耳旁無心掠過的一陣風。一把淡藍色的雨傘，一襲飄逸的長裙，從我對面款款走來。雖然我早已不再相信奇蹟，雖然我早已不再期待偶遇。可是……也許，這不過是生活即興發揮的又一次惡作劇。

這座城市，説大不大，説小也不小。比方説你要去找尋具體某個人，那真的就好比大海撈針。但如果在你的生命裏也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人，一個讓你覺得沒有她你就活不下去的人。你又能有什麼法子呢？

可是她那個時候就好象人間蒸發了一樣，就象一滴水融進了大海里，沒有任何的痕跡。

於是彷彿天蹦了，地裂了，太陽沉淪了，所有的日子都黯然失色，放眼望去，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得讓人感到觸目驚心了。那個時候，我就是在這樣的一種心情裏，在這個城市棲惶無助地流浪了大半年。可是她好象人間蒸發了，象一滴水融進了大海里，沒有任何的痕跡。

這是在秋天裏，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日子。我走過這城市的邊緣，再一次走過那條灑滿落葉的長街。稀稀落落的雨絲兒從天空中掉下來，無聲無息落在你發上，頸子上，雖然只是細如針氈，柔若髮絲，卻也能讓你從心底裏感覺到陣陣涼意。抬頭望去，天空是一張陰鬱的臉。而身邊走過的行人似乎也一個個都神色冷漠，腳步匆匆。偶爾飄過來的話語夾帶着當地人獨有的口音。這似曾相識的一切讓我在一瞬間陷入某種恍惚，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氣，這座城市的味道，陌生而苦澀。

好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讓人在恍惚間質疑，那些個人，那些個事，是不是真的存在過，而這一切，又真的曾經跟自己有過那麼深的淵源嗎？彷彿記憶裏的一張老照片，也是我不忍翻開的`一頁，然而，此刻，不知從那兒牽扯出來的絲絲縷縷。卻突然撕扯着往日的傷口，那痛楚似乎很遙遠卻又無比清晰。彷彿就是故意要提醒着你，往日的一切不但曾經真實的存在過，並且確實在你的心上已經留下的深深的似乎永遠也不可能抹去的痕跡。

終於忍不住回哞，這冰冷的城市，這匆匆的行人，這灑滿落葉的長街，都象影子一樣模糊着，搖晃着。只是因為沒有你，這城市我不再熟悉。

那時候，我曾經一次次的想象過，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再次相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我為此而竭盡自己的想象力。我想如果上天真的讓我們相遇，我一定要用這個世上最惡毒的語言羞辱你，甚至……我想象你跪倒在我腳下向我懺悔，請求我的原諒，想象你淚流滿面的樣子，好像只有不斷地重複着這樣的想象，才能讓我扭曲的心靈得到些許的平衡。可能是因為年輕吧，那個時候，我的心裏，對你的離去充滿着難解的悲憤與仇恨。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對你的怨恨竟然一天天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心情，感謝上蒼，在那些我內心充滿着仇恨的日子裏，讓我始終沒有辦法找到你。我記得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一直生活在對往事的回憶裏，失戀固然是一種鑽心刺骨的痛，但對一個人情感和心智的成長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劑苦口良藥。至少，我從中明白了一些早該明白卻偏偏沒能明白的事理，最終，愛戰勝了恨，理解和寬容取代了狹隘與偏執。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有機會再次相遇，我想我會握着你的手（如果你允許的話），輕輕地説一聲謝謝你，然後再對你説一聲，對不起。那些風風雨雨的日子，謝謝你陪着我一起走過。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如果生命可以重演，我一定會加倍珍惜屬於我們的每一天，給你更多的呵護和關懷，而不是傷害。

幸好，在那些我內心充滿了仇恨的日子裏，我們並沒有相遇，我們一直沒有相遇。好象你真的就是融入大海的一滴水，再也無跡可循。

這是在秋天，又一個普通的日子裏，我再次走過這城市的邊緣，只是為自己的日子，為自己的家庭而奔波。而你呢？無論你在何方？真的希望你能擁有幸福，真的希望你過得比我好，就像歌曲裏唱到的那樣，朋友，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請你忘記我。

像天邊突然飄來的一朵雲。像耳旁無心掠過的一陣風，那個女子，撐着一把淡藍色的雨傘，一襲飄逸的長裙，從我對面款款走來，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我説過我早已不再相信奇蹟，我説過我早已不再期待偶遇。可是……

是你嗎？也許吧，像一個遠古時代走來的宮廷貴婦，端莊穩重卻又婷婷裊裊風情萬種，眉眼之間那種似曾相識的味道撲面而來，只是，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份親切，剩下的只有恍若隔世般的陌生和疏離。

真的是你嗎？可是，如果當初的那些歲月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已被時光乾乾淨淨地抹去，那麼，誰能證明你就是那個曾經讓我刻骨銘心的思念過的人兒呢？不，那個人早已經死去了，從她離去的那一刻起，就永遠的死去了，也許我永遠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親口對她説聲謝謝，説聲對不起。除非，只有到夢裏去找尋她的蹤跡。

現在，那淡藍色的雨傘，那飄逸的長裙，像一朵雲從我身邊飄過，並沒有一丁點的猶豫。也許，這不過是生活即興發揮的又一次惡作劇。這個人，從我身邊輕輕地走過，臉上帶着閒適而從容的微笑，目不斜視地輕輕走過。彷彿從未跟我有過一絲一豪的關係。雲的心裏是什麼？是雨嗎？可惜我看不見雲的心。其實我們都是雲，偶然地相聚，卻又飄飄然地各自飛走，並不會為誰而等待為誰停留。

我回過頭去，身後那條長長的街道上，依然只是一地的落葉。

這是在秋天裏，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日子，我走過這城市的邊緣，為生存而奔波忙碌。我急急匆匆地趕向車站，我知道，並不遙遠的另一座小城裏，我的妻子和孩子還在等待我的歸去，那兒，有我一份温暖而實實在在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