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鷹雞散文

奶奶養的雞有許多種：蘆花雞體壯，下的蛋又大又圓，蛋顏色發青；帽帽雞，頭上有一撮毛，像戴了一頂帽子般，它下的蛋粉紅，兩頭稍尖；烏雞瘦小，下的蛋顏色深且小；大白雞胖嘟嘟地，雞冠子紅紅地，下的蛋皮薄、蛋又白又大……我家的每隻雞下的蛋，奶奶都能從蛋的顏色、大小、形狀分辨出來。奶奶會用手從雞屁股下面摸蛋，只要那隻雞要下蛋，她就用一個篩子反扣起來，保準沒錯。

雞下一陣蛋就要休息一段時間。家鄉人把這樣的雞叫“造窩雞”。這樣的雞，給它在籃子裏墊上麥草，放幾十個雞蛋，它就會一心一意孵小雞。

有一段時間，奶奶沒有收到蘆花雞的雞蛋，難道它“造窩”了？奶奶尋思着。應該不會是蘆花雞造窩的時間，因為蘆花雞的臉是紅的。據説下蛋母雞的臉都是發紅的：一方面是下蛋累的，一方面是下了蛋興奮的。可是奶奶就是找不見蘆花雞下的蛋。童年時，老家的雞基本是散養，早上天麻麻亮就打開雞窩，雞出來後，在雞食盆、豬食盆或者狗食盆找一點水喝，裏面也許有些剩餘的麩糠米穀之類的東西，奶奶也會在院子裏撒幾把玉米小米，它們吃了後，脖子一梗，尾巴一動，屎尿就下來了。雞是個直腸子，屎尿同孔，邊吃邊拉，光一天鏟院子、場院的雞屎就夠煩人。然後一整天的時間，雞們就在田野吃蟲子、草葉、石子。邊吃邊叫邊用爪子刨。

它們下蛋時也趕熱鬧，一隻雞下蛋其它雞也要下蛋。但是供下蛋的窩沒有幾個，雞們有時就把蛋下在雞窩裏，有時就下在草叢裏，土窩裏，有時在偏僻的土窩窩裏能撿拾起好多雞蛋，是一個雞下的蛋，奶奶就説：“這是大白雞準備自己抱兒子呢！”

茶過“三巡”，開始聊天。他們閒談的內容十分廣泛，也很讓人長見識。人們可以聽到新近發生的當地新聞，也可以領會某一方面的.知識。這種自由式的結合，無形中拉近了鄰里之間的距離，加深了鄰居互相幫助的友情。消失了有一段了，奶奶找不見它，便時常喃喃自語道：怕是出去讓花豹（老鷹）或黃妖（黃鼠狼）猩猴（貓頭鷹）抓去了吧。忽然，有一天，只聽的嘰嘰喳喳的聲音自遠而近傳來，奶奶循聲望去，只見一堆毛茸茸的小球簇擁在蘆花雞身旁，正由大門口往院子裏進來。這隻蘆花雞是奶奶的最愛，它下蛋永遠是在廚房門口的窩，一下蛋跳下雞窩，就衝着奶奶大聲喊：“咯咯蛋，看我又下了個大蛋”。連續不斷報功聒躁，奶奶趕緊抓一把包穀或者小米撒到地面，蘆花雞低下頭猛啄，別的雞想乘機啄幾口，被奶奶揮舞起掃把趕跑了。

蘆花雞失而復得。這隻具有強烈母愛精神的雞，用自己的智慧做了母親，給主人帶回來二十多隻可愛的小雞，這下，可把奶奶給樂壞了。

小雞一天天長大着，這時候正是盛夏，中午時候，小孩子們不休息，相約出門去摘杏子吃，抓石子玩、做老鷹抓小雞的遊戲。當然了，忠實的狗狗永遠伴隨着孩子們的童年。

一天中午，我們照例在大門外的大杏樹下面玩老鷹抓小雞、抓石子的遊戲，忽然，幾隻狗狗迎着天空狂咬，孩子們疑惑地停下游戲，抬頭順着狗吠的方向望去，只見浩淼的藍天白雲下，一隻蒼鷹正在山頭盤旋，每盤旋幾圈就縮小圈子，一會兒功夫，就離地面越來越低了，再近些，老鷹的翅膀慢慢收起來，靜立在空中，眼看就要做俯衝的動作了。這時候，只聽到雞急促的叫聲，只見帶着小雞在草地裏刨食吃的蘆花雞雙翅煽動，全身羽毛膨脹，正將自己的孩子往身子底下護。我們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天神，老鷹真的要抓小雞了。小孩子沒有經過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知所措。但見伸開翅膀的老鷹少説也有我們一般大，還聽説老鷹會啄小孩的眼睛，於是嚇得孩子們一隻手捂着眼睛躲在大杏樹底下，一隻手撿了石頭、土疙瘩呼叫着，往老鷹俯衝下來的地方扔。同時吆喝着狗衝上去咬老鷹。這時候，孩子們最擔心的莫過於蘆花雞。只見蘆花雞伸開翅膀，頭朝着老鷹的方向叫着，它的孩子在它的翅膀下、身邊擠成一團。小雞已經有大人的拳頭大了，蘆花雞不能把小雞全部保護在身底下。但它不懼危難，大義凜然保護着自己弱小的孩子。説時遲，那時候，只聽一聲長鳴，伴隨着蘆花雞淒涼的呼叫，老鷹伸出利爪撲向蘆花雞，叫聲混合着亂飛的雞毛，場面萬分驚悚。有那麼一會兒，孩子們都睜大着眼睛，靜靜驚恐地站着。一會兒，偷眼看過去，老鷹的利爪之下並沒有蘆花雞。蘆花雞正在衝起來，煽動着翅膀，用嘴、爪子抵抗老鷹的進攻，幾隻狗也怒吼着撲向老鷹，老鷹一抓失利，向空中升高了高度，準備再次俯衝，這個時候，孩子們清醒過來了。也許是受到了蘆花雞和狗狗的鼓舞，迅速找了幾根木棍，呼叫着圍向蘆花雞，揮舞着木棍，大聲叫喊，保衞勇敢的蘆花雞，在人、狗、蘆花雞的精誠團結下，老鷹盤旋一會，看無機可乘，戀戀不捨地飛走了。

藍天白雲下，看着慢悠悠遠去的老鷹，咕咕叫着呼叫自己的孩子繼續尋找蟲子吃的蘆花雞，快樂地搖着尾巴跟在我們旁邊雀躍的狗狗，孩子們好似打了一場大勝仗，心情無比快樂。愉快無盡的遊戲又重新開始了。

寧靜的山村，杏海飄香，微風習習，流水潺潺，生活美好，一切依舊，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