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閬中散文隨筆

又是一年清明節，但今年卻沒有雨紛紛。由於假期較短，便與寢室舍友約着去本市較近的閬中古城遊玩。乘火車到閬中已是傍晚時分，從火車站坐公交車到達酒店吃過晚飯便決定夜遊閬中，徒步緩緩而行，走在閬中古城陌生的街道，夜色中我們的背影與燈光下斑駁的建築的身影相映。夜晚的閬中，似乎比白日更多了幾分意趣，就像是鉛華洗淨的美人，不再是美得那麼驚心動魄，但卻是別有一番小家碧玉似的温潤如玉，街道兩旁的店鋪也都還開着，屋檐下高高地掛着一排排紅燈籠，那燈籠的光不似現代城市中的霓虹燈那樣的明亮閃爍，卻是略顯幽暗與昏惑，低垂在着彷彿戀人般的在與檐牙耳語，輕聲訴説着整個古城歷經了千百年的故事。整個街道透着靜卻又不甚寂，許多人與我們一樣有幾分夜覽的雅興，所以街道上隨處可見轉悠着的遊人，同行的一位友人説這個古城有一種明清時江南小鎮的煙雨迷濛，清麗脱俗，生命自有一種高貴的雅緻。另一位友人則説這些建築恰似民國的韻味，有一種新舊交替存在卻又是極其和諧而不顯矛盾的綜合體。我站在階梯高處眺目望去，所有古樸的建築、昏昏古城、悠悠嘉陵江水以及岸邊的青青垂柳和河中濛濛遊船一起相依相偎。我想這是美極了的閬中夜景，連岸邊的垂柳似乎也瀉下了些許歷史文化的氣息，而嘉陵江就似一位歷經歲月滄桑卻依舊眉目如畫的温婉美人，娓娓訴説着一生的傾城故事，有人説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但我卻覺得有一種美是會被歲月沉澱的，而這種美也是會被歲月格外偏愛而不忍傷害的，它隨着時間的變換隻會變得更加有韻味更加美好。嘉陵江中順水而下祈福的各色各式河燈如錦簇，順着江流緩緩東逝，與水面相映，一陣清風拂過，江水微蕩，花燈也隨之輕輕顫抖。我站在嘉陵江畔，在古城一隅望着孩子們放孔明燈，聽着友人們説説笑笑，心中也自有幾分歡喜，略帶幾分落寞，覺得夜色彷彿是不屬於我的，嘉陵江也是不屬於我的，好像整個古城就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只剩下我獨自立於悠悠天地，沒有愴然也沒有惆悵，有的只是一種説不出的寂寞，一種悽清而已。倚着欄杆望着水面，突然想看看月亮，抬頭仰望，天空卻只是一片墨色。也許是我來的時間沒有那麼合適，所以我未能與嘉陵江畔的月光邂逅，同赴一場浪漫的生命邀約。不知道是何人初見嘉陵江畔的'月光，亦不知嘉陵江畔的月光是何時初照人但無論如何這次我和月色確是錯過了。在古城的青石道路上走過，街道兩旁入目皆是琳琅的各色小飾品和美食以及各種小玩意。於是在一家店中友人們各自買了一頂可愛的帽子，我買了一隻花環，我們戴在頭上邊走着邊歡笑着回了酒店。

第二日清晨我們早早的起牀，準備給昨日尚未逛完的古城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乘着晨光中的微風，我們再次走進古城。入目皆是各色小店的幡子在風中招展，吸引着遊人前去。閬中是醋都，滿城瀰漫的都是濃郁的醋香，古城的街道兩旁多是賣醋的，店家把醋分為了洗臉醋、泡腳醋和食醋，每家店內也還設有為泡醋足浴的客人準備的沙發躺椅，在古城中逛得累極時，找一家醋店泡泡腳，做做足底按摩便可緩解一身疲憊。更何況醋自古便是是美容佳品，也是重要的調味品，因此便被人們所鍾愛。閬中是醋的發源地，所以閬中人傳承了歷代制醋工藝，但各具特色，各成一家，大部分醋店門口都擺上一方石磨，一隻小小的木桶，反覆細細的研磨着，黑漆漆的醋緩緩流淌着，彷彿是流不盡的歲月長河。整個古鎮在醋的掩蓋下仍然不時飄來一陣陣濃濃的牛肉香，有幾條街道的道路兩旁也幾乎是牛肉店的天下，雖然價格頗高，但味道也是極好。許多小店中各色糕點也是花樣繁多，香味撲鼻，輕捻一塊放入口中亦是軟糯香甜至極，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也一併吞了才算滿意。古城中的各色客棧也是別具一番風味，實木門上貼着桃符以及對聯，充滿了傳統的中國風味。客棧門前的噴泉中流水淙淙，烏木館中的木雕栩栩如生，門口小攤上的編線工藝也是別具特色。看着青石的街道向晚，我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恍然憶起曾經也去過一個古鎮，那趟旅途有一個我傾心的人同行，也曾想就這樣和他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縱使白頭如新，我們依舊傾蓋如故。握着彼此的手，從青絲到白頭，奈何情深緣淺，就這樣錯過了。算來好景只如斯，唯許有情知而已，只是沉思往事不勝思，殘陽中只道當時是尋常罷了。

坐上公交車，我們來到白塔山山腳，垂直高聳的古道石梯令人望而卻步，但奈何我們都是固執而堅毅的女孩子，於是我們攀登古棧道，我以手輕撫石壁，有些許古代的氣息似乎還未曾散去。石階兩旁有許多野花，獨自芬芳，歷經大汗淋漓與精疲力竭後，我們一行人終於爬上山頂與其他同學匯合了。登上白塔山頂極目望去，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種感覺。站在山頂俯瞰古城，一切盡收眼底，山水環繞的古城像古唐朝仕女，優雅端莊而美感十足，嘉陵江水在陽光下透出的是天空的顏色，藍的絢爛，墨得動人，嘉陵江環繞整個古城的三面，使得整個古城如嬰兒安然躺在母親懷中吮乳，寧靜而安詳。接着去高聳而狹窄的白塔中走了一遭，下來後路過白塔前的許願樹，看到滿樹紅絲帶隨風飄拂，我站立於樹前與她合了一個合影便隨着友人們走了。

沿着彎彎山間小道曲曲折折下山，到了佛教聖地---大佛寺。紅牆綠瓦的古寺掩映在參天古木中，錯落有致，幽靜中漫出縷縷香火，走進大佛寺，突然看見兩隻烏鴉飛過，也許這兩隻鴉乃是被佛渡而向善的吧，默默守護着這幽幽古寺，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寢到天明的典故。隨着經幡走入佛寺中參拜，莊嚴宏偉的佛像深深地感染了我，我想佛是慈悲的，人也應當是慈悲的，雖然浮生若夢，生命也許如彗星般短暫，但是我們絕不應該讓它暗淡無光或是沉淪，而要堅定向前，可以沒有煙火那樣燦爛，但是也要像星星那樣發出自己的微光，所以向前努力，不能放棄。跪地許願之際，突然瞥到身側一對情侶也是虔誠跪拜着，想到古往今來大抵那些有情人相約在寺廟中許願時的想法都趨同吧，想的只願身側之人與自己所求相同，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不知道佛在成佛以前是不是也如倉央嘉措一樣不願作菩提語，只願唱徹凡人歌。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於是忘情棄愛，一世愛戀終成靜花水月，終成佛，但是我相信佛是有情的，亦是懂愛的的。每一間廟宇我都進去細細聆聽了它獨特的梵語，每一個經筒我都輕輕轉動，細細撫摸，只為貼着一點與凡塵世間不同的氣息。我匍匐在高大的佛像前磕長頭擁抱塵埃，虔誠的祈禱在這婆娑世界中通過自己的奮鬥讓自己日後能有一隅安身之地，能夠創造並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許願時彷彿從心中默唸的不是一種心願，而是給自己立下的一個目標和誓言，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實現它，完善自己，終有一日會遇到更好的自己，成為最想要的那個自己。

漫步古寺間的林陰小道，野花頓入眼底，帶給我驚喜與生命的色彩，正兀自歡喜之際，驀然回首，卻發現廊腰漫蔓，一個古色古香帶有清代特色的長廊佇在前方，廊旁有一方水池，池中錦鯉成羣遊過，互相嬉戲。走完了所有的古寺，我們決定打道回府，眼前出現了兩條不同的道路可供選擇，其中一條是迂迴曲折繞路較遠的平坦的林陰小道，另一條則一個垂直的幾百米的，名曰登仙棧道的石梯路，友人們為了挑戰自己，都選擇了從古道下山，我也不肯服輸緊隨友人之後攀鎖而下，因為石梯太陡所以一步也不能踩錯，於是我一步步極慢的踏實了再緩緩走下去，到了底部時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腿也在微微發抖。突然想到人生亦是如此，只有踏實走好每一步，慢慢前進，謙虛低調方可走得更遠，如果腳步虛浮，一味注重前進而不會停下來思索，反省後再總結前行，那終究走不到太遠，飛不到太高。

同行的友人中有一位是閬中古城本地人，於是為我們做了導遊這一辛苦的差事。在爬山行進中我們倆交流之際我發現我們對閬中的看法驚人的相似。我們都認為閬中是一個適合定居養老的勝地，也許是水的温柔使得住在那裏的人兒看起來就像是被生活稀釋了年少時的固執與偏癖，留下的都是平淡温和，就如閬中給人的感覺，也像這位可愛的友人給我的那種嘉陵江孕育出的含於她骨子裏傳承了千百年的傳統中那種如水般廣博寬容的心胸以及待人接物的平和與大氣。

夕陽中，我告別了這古城，揮一揮手，不帶走古城的一片雲彩，只是在她的許多地方留下了我的串串腳印與歡笑，或許還有幾滴感傷的淚珠。我與嘉陵江輕輕訴説着離緒，嘉陵江的水似乎也流露出了幾分依依不捨，但我終究要離去，回到另一個屬於我卻又不完全屬於我的地方；江水也終究要東逝，去到那個她歸屬的海洋，脈脈餘暉中，我們就這樣默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