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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捧花生散文

文學1.5W

活了大半輩子,我才算終於明白,人的一生,其實就是一種緣分。來到這個世界上,要做誰的兒子,要娶誰的姑娘,冥冥之中似乎是命裏註定。一捧花生,鏈接了我和兩位父親的情緣。我真的不敢相信,住在“麻屋子紅帳子”裏的白胖先生,竟然有這麼大的魔力。兩兩相錯一代、相距一百多裏的三位血性漢子,居然因它而有着一世的割不斷的。

一捧花生散文

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北風呼呼地吹着,昏黃的夕陽少氣無力,苟延殘喘。我餓得有些挺不住了,又一次裹了裹身上那薄薄的硬硬的舊棉襖,不時地跺着腳在窗下來回地轉悠。忽然一聲藍馬噶的鳴叫,我抬起頭,看見父親正弓着腰揣着手急匆匆地走進籬笆院門。只聽他剛進院就喊:“娃子,你看我給你帶啥好吃的了!”我慌張着迎上前去,父親從他那粗布大襖內裏的衣兜裏,掏出一大捧濫糠的秕花生,我趕緊伸着衣襟接過,父親翻了翻衣兜,確定倒靜了,才又翻過口袋,摸着我的頭,笑嘻嘻的領我走進屋來。

我將秕花生攤放在小桌上,來不及擇花生的尾巴,就挑着稍微飽滿的獨子剝着吃。父親説:“今天好運氣,隊長派我去鍘草,恰巧遇着花生秧,才弄得這把花生秕子,解解饞吧!”

我一邊點頭,一邊挑着撿着剝着,總感到手裏剝的供不上嘴裏吃的。父親看着我的貪婪的樣子,説着也下起手來,幫我一起剝,兩雙手的速度還是快得多,不大會兒,便剝得一小撮。父親讓我張開口,只見他用三個指頭輕輕一捏,便放進了我的嘴裏。父親問:“好吃嗎?”我答:“好吃,真好吃!”

父親又開始剝起來,很快又剝了一小撮。我學着父親的樣子,讓他張開口,他笑了笑説:“你吃吧,你吃我就高興!”最終那一撮像麻雀舌頭的秕子還是撂在了我的口裏,我嚼得更香了。直到桌上淨剩下瘦秕子蜕下的外殼和尾巴時,父親自始自終連一粒也沒有嘗,全都放進了我那急不可耐的胃裏。

不過,從神情上看得出父親從頭到尾都很高興。説來也奇怪,吃過了這捧秕花生,我頓時感到頭也不暈了,肚裏也不咕咕響了,渾身變得舒展了許多,風似乎也變得小了,天也沒有先前的冷了。

後來,農村發生了變化,我進了城教起書來。記得有一次回家看父親,父親明顯老了,不光是頭髮白的多了,皺紋更加深了,就連走起路來也有些搖搖晃晃,沒有先前的一點利索勁了。等到中午,好飯好菜都擺上了。

父親端來一隻空碗,從靠後牆的高足條几上拿出一個紙包,抖開來是一捧個大粒飽色彩鮮亮的花生仁,看得出來是經水泡過的。父親將花生仁倒入碗中,又摸來半瓶老酒,對着我説:“我知道你愛吃花生,這是我一粒一粒挑過的,做種子未用完,今天算你小子運氣,嚐嚐這個!”

説罷,未等我反應過來,便把大半碗水泡花生放在了我的面前,趔着個身子,試圖給我抓上。我急忙站起,拉着父親説:“您坐您坐,我自己來!”父親好像看出了自己的失態,笑了笑説:“老了!老了!”平時我和父親都不怎麼喝酒,不過這一頓,我們父子倆推杯換盞,硬是喝光了那半瓶老酒,吃光了那脆甜而又清香的水泡花生。就在那時,我才知道,愛吃花生,只是我遺傳了父親的基因。

花生花生,花開果生。對於我是深信不疑的,可婚姻怎麼也能與花生連在一起。花生還真的生出一朵花來。你還別不信,事情還真的就這樣巧。一個同事結婚,分散花生喜糖。下課後我發現桌上擺放着一捧花生,喜糖可能被愛吃的挑完了。

説實話,我最不喜歡吃糖,從小養成的習慣,人們都説吃糖容易壞牙,是不是有一定的道理,我不甚清楚,反正我的牙至今還保持完好。正當我喜不自勝地要分享同事愛情的.芳香時,嬉笑着走過來幾個剛分來的年輕女教師。我連忙請她們吃花生,她們笑笑説:“喜糖我們吃過了,花生留給你吧!”

我説:“這花生真好吃,不吃會後悔的!”只聽其中一個稍胖的説:“想吃花生,我們那裏多得是!”大家一下子都笑了,那女子臉一紅:“真的,我們家在黃泛區!”有句話叫做越描越黑,或許是無意的真誠的爽快話,大家笑得更歡了,那女子的臉更紅了,連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事過不久,竟有人真的從中間串掇起來。

沒曾想,後來成為老泰山的一句話;“愛吃花生,農家子弟,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我看這事牢靠!”一頭就因為花生輕而易舉地定了下來。我回家和父親把前因後果説了一遍,父親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説:“都説婚姻大事,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分,看來此言不虛。既然這樣,那就好吧!”父親也爽快地答應了這件事。我和妻子的婚姻,也就這樣離奇般的敲定了。

更有意思的還是後來,每當到岳父家走親戚的時候,飯桌上總少不了一盤花生豆,有時是爆炒焦香的,有時是水煮脆鹹的,而且無論人多人少,岳父一直把它擺在我的面前。我也毫不客氣,每次都吃得讓他很是滿意,套用現在的一句時髦的話説,叫做“光盤行動”。

記得有一次老岳母過壽,岳父臨時有點事外出。待他風風火火地趕回來時,蛋糕已經擺上,單等老壽星就位。岳父看了看桌面,二話不説,調頭又跑了出去,眾人有些不解。不多時,只見他手裏拿了兩袋焦酥的花生豆,妻子趕緊抹個盤子遞上。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般的迷瞪過來。

時間過得飛快,父親和岳父前幾年相繼都先後去世。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此生此世,我用什麼方式,才能了結我與兩位父親的花生情緣。一捧花生,看似簡單,這其間有我們父子三人説不清道不明的深厚情感。每年清明前夕或二老的祭日,我都和妻子一起,帶上酒肉,雙手捧上一捧花生,來到先父或故去的岳父墳前,擺上酒肉和那捧熟識的花生豆,遙祝他們在天堂的一方共啖馨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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