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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鄉土散文

文學2.66W

一、

消逝的鄉土散文

看來,我是非得去趟花兒山不可了。這個念想一直以來始終在我的腦子裏來回地奔竄着,攪得我身心俱疲,像是得了自虐強迫症。眼下,這種念想愈發的難以抑制,這也是時隔三十七年來最為強烈的一次。

回花兒山採風的念想大約與最近構思了幾篇所謂的鄉土作品有關。雖然文章的架構尚未作最後具體的規劃,心卻早已插上了翅膀飛到花兒山了。

其實,在週三的晚上就聯繫了昔日鄉下的同窗好友郗平(如煙往事之逃學風波中主角之一),可這廝卻囁嚅説前幾日才去過普蘭店那邊,就是想去,也得隔一段時間再説。看來,想要蹭他的車與他同行是不可能的了。

不管怎麼説,我是決計要去的。

六十年代末那會兒,想要從花兒山回到大連,可真算得上是件非常困難的事,因為當時的交通尚不發達,就算運氣好能夠碰到一輛直接駛向大連的汽車,那也得花上四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行,而且,一路上還要享受着無法忍受的沒完沒了的顛簸。然而,就是這樣一種可能性在當時也是很難遇見到的。因此,想要回大連,那是必須乘坐火車才行。不過,問題是從花兒山至普蘭店縣城之間二十幾裏的鄉間土路上,也就那麼幾輛破舊的長途客車像牛一樣喘着粗氣慢慢爬行,而且,三不動就會趴窩壞在路邊,讓乘客叫苦不迭。另外,出站或到站時間多半又是極不確定的。無奈之下,要麼是朋友或是家人用自行車馱着你到縣城趕火車,要麼只能等到生產隊的牛車或是馬車去縣城拉貨,搭個順風車。

現在好了,交通發達了。驅車沿沈大高速疾駛,四十分鐘左右便可抵達普蘭店,然後,再換乘區間車,前後大約用不上兩個小時。

七點三十分左右,給鄉下的老班長春林打了一個電話。春林在電話那頭也是激動的大聲嚷嚷:你小子還沒忘了我們啊!

畢竟快有四十年沒有回過花兒山了。

二、

在長途汽車經過的地方耐心等待了半個多小時。這期間,時不時地遇見熟人,於是,打招呼,再寒暄幾句,時間便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逝去了。抬腕看了看錶,差不多快到九點了,仍不見有通往普蘭店方向的長途汽車過來,心裏多少有些沮喪。先前堆積於胸的那股子熱情正在一點一點地冷卻。不過還好,大約十幾分鍾過後,終於有一輛宇通大客停了下來。車上倒是沒有沒幾個人,不過上車後才發現這車是往金州方面去的。舉不定時,司機回過頭説:你這老哥也太死心眼,非得在這等普蘭店的車啊?金州一站二站那邊有的是去普蘭店的車,你在這等到多久是個頭啊?

事實上,我只是不想再倒一遍車而已。既然上來了,也只好如此。

還好,一路暢通無阻。司機將車開得風馳電掣,不到四十分鐘,車便在二站停了下來。

也許是天隨人願,剛下車,就有一輛去往普蘭店的車正準備啟動,於是,箭步躍上,車便加速上了哈大公路。

大約十點二十左右,汽車抵達普蘭店。

給春林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我已到普蘭店了。春林在電話那頭嚷嚷道:眼瞅着天晌了,就別坐區間車了,那車慢的很,而且還得等,乾脆打輛出租車過來算啦!我説行,那你趕緊先把酒菜準備好。

在一旁等客的出租車司機大約聽到了電話內容,笑容可掬地問我是不是要打車?我裝模作樣問那司機,刀磨得快不快?司機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道:快不快你感覺一下不就知道了。接着又説:你別不信,俺可是守法公民啊!再説了,打計價器跑你還怕啥?

原本打算在普蘭店拍幾張照片帶回去,可轉了幾圈後發現往昔那個小縣城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嶄新又陌生的城市。於是,陡然生出莫名的失落感來。於是,放棄了拍照的念想,敦促司機直奔花兒山。

出市口呈v字型,往東是通向皮口方面,往西則是通往花兒山的。

一路上,久違了的鄉村景色和泥土氣息令我激動不已。

車子開始從國道快馬張路口拐下,向西而去。鄉級公路的兩側多半是茂密的青紗帳。我問司機,是不是快到南王了?司機點了點頭。

南王是大隊部。春林家就住在南王。春林前些年在大隊當書記,如今辭官回家當了養雞專業户。

三、

司機只認得南王,卻不知道丁屯。我告訴司機説:要去南王的話,丁屯則是必經之路。司機抬腕看了一下表説:按説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到了。我讓司機放慢車速,努力尋找記憶中那個叫做丁屯的村落。時光荏苒,當封存了三十七年的記憶漸漸開始變得清晰起來時,一路的景象卻又讓我感到如此陌生。昔日的土路眼下早已換成了柏油路面;廣袤的田野幾乎完全被綠油油的青紗帳所籠罩,只有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讓我多少找回一點往昔的感覺。往昔凹凸不平的鄉村土路如今已被寬闊筆直的柏油路所取代。在這條路的前端,有條大沙河,儘管河牀挺寬,(大約二十餘米)但除了每年夏季汛期到來或是上流水庫泄洪之外,平日河裏的水卻極淺,剛剛沒過腳踝,最深的地方也不及小腿肚子。過了大沙河,不遠處綠色掩映下的村落便是我的第二故鄉——丁屯。放眼望去,遠處起伏的山巒,樹木葱鬱,沿着眼前這條蜿蜒不平的小路逶迤而行,約半個時辰左右便可抵達西山腳下。

四、

很快,車子便駛入丁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幅陌生的景象,我幾乎完全找不回過去的影子。村頭的土地廟早已不知去向,記憶中的那一間間極其簡陋的農舍也已不復存在。不過還好,村裏的地貌未曾改變,樹木依然茂盛,小溪中依然流淌着自山澗而來的永不幹涸的泉水。

為了印證我的判斷,我讓司機將車停在一位推着自行車赤裸上身的村民身旁,探頭問道:這是丁屯麼?那人“嗯哪”了一句,正欲轉身離去,我猛然記起這漢子不會是張三吧?便隨口喊道:是不是張三兄弟?那人回過頭仔細端量我。沉思良久,仍舊記不起我是誰。我笑道:那你肯定是張三了!見張三實在是記不起我來了,便指着眼前這趟房子説:三十七年前,俺曾在這裏住過呢!聽我這麼一説,張三一下子便樂了。又仔細端量了我,良久,拍了腦門子大聲道:看俺這豬腦子,差點兒把好哥們都給忘記啦!接着,又扯了我的手用力握着。待會兒去我家喝兩杯,咱哥倆好好嘮扯嘮扯,都快四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我説:下次吧,今天怕是不行了,我得先去趟南王,春林還在家裏等我呢!張三頓時有些失望,囁嚅道:下次還不一定是哪年啊!我安撫張三説:放心,過段時間我肯定會再來的。

寒暄了一陣子後,我問張三:八末叔還住這麼?(《立春》中所提及)張三道:早就搬走了,聽説是搬到遼陽那邊去了。頓時,一種前所未有過的失落在心底泛起漣漪。

早年,這院落裏共有六間正房,八末叔一家住東面的三間,我家住西面的三間,而房子也不像現在這樣,砌了瓦,罩了面的;屋子前面也沒有台階,甚至窗户上連一塊玻璃都沒有,樣子跟古時候的窗子一般無二,只是糊了一層很薄的紙。面對院門還有兩間廂房,一間是磨坊,一間是用來置放農具及雜物的。那時,村裏還沒有通電,因此,除了生產隊院裏的那盤公用碾盤外,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村民家裏都有這樣的磨坊。

張三告訴我説:眼下住在這裏的人家是從黑龍江那邊過來的,房子也是這户人家後來重新翻修過的。

説話的當兒,春林打電話過來,問我是否找不到路了,我説:我在丁屯呢,這就過去。

鬆開手,指尖已有了麻木的感覺。

五、

鬆開被張三握得已經發麻的手,又端量了一番張三那張黧黑的臉膛,竟有些不忍就這樣匆忙離去。於是,取了相機,把堆積了燦爛笑容的我的'農民朋友的滄桑形象納入相機中。

臨上車前,我對張三説:我先去趟南王,下午再過來。張三樂得連説好好好,那俺等你啊!

丁福良現在還好吧?我問張三。(原丁屯生產隊長,《立春》中於震良原型)

剛才看他騎車去了南邊,大概是去雞場了。張三一邊説着一邊用滿是老繭的大手在身上來回搓着。

我説:那行,你先忙着,下午見面時咱再嘮扯。

出了丁屯,車子一溜煙兒地駛向南王。大約不到一袋煙的工夫便抵達早年被稱作大隊的所在地。

先前春林在電話裏告訴我,他的養雞場就在過去的南王國小東面,很好找的,可眼下我竟然連曾經讀過書的地方都找不到了。記憶中的南王似乎在這一刻化作雲煙,消失得無影無蹤。於是,心中不免又平添了一份惆悵。

這時,有村民吆喝着牲口從車旁經過,便趕緊下車打聽。那人用鞭子向前一指道:看見前面的小橋沒有?過了橋向右一拐就到了。

果然,車剛行駛不遠,就聞到了一陣陣雞糞的味道。眼下,南王國小的舊址,如今已改成了飼料加工廠。下了車,還未等喊春林的名字,院子裏的狗便開始狂吠起來。緊接着,春林從屋子裏走了來出,邊走邊往身上套衣服。

儘管三十七年沒跟春林見過面,但電話偶爾還是打的。不過,這傢伙幾乎還是老樣子,一眼便能認得出。

接下來,握手,熱烈擁抱。望着春林的養雞場,心裏突然萌生了異樣的感覺,而這樣的一種感覺卻是連問自己都無法説清楚。總之,大隊書記辭官回家養雞,這讓我很是不理解。見春林笑着不語,我也不便多問了。春林問我今天是否還要趕回去,我堅定地點了點頭。那好,我今天啥也不幹,陪你到各處轉一轉。

六、

儘管離開花兒山已經快有四十年的光景,但此時此刻的我,心情已不像先前那樣的激動,尤其是跟春林這傢伙熱烈擁抱並各自吸過一支煙之後,感覺我壓根就沒有離開過這裏;我的身體,包括思想與靈魂依舊還是三十七年前的老樣子,依稀是穿過了時光隧道。

閒扯了一陣子後,春林忽然問我:打算在這住幾天呢?我説:還住幾天?今天便回呢。

於是,春林趕緊吩咐他老婆道:我領老同學四下裏轉一轉,中午你就別管啦,我們在外面吃。雞場你就多費點心,別忘了下午兩點鐘左右除一遍雞糞哦!

春林的老婆言語少,面上卻始終掛着微笑。

院子裏的狗又開始狂吠起來。

春林從倉房裏推出一輛連賊們都不會惦記的摩托車,笑着對我説:千萬別笑話俺這寶馬啊,靈活着呢!俺今天一切聽你指揮,你想去哪,俺就帶你去哪!我説:行,那就先去丁福良那裏。

路上,春林問我知不知道丁福良的事,我説知道一點,是不是患了喉疾,現在還插着管子呢?

那可是個好人啊!春林説,可偏偏好人卻又得不到好報。

我問春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春林歎了一口氣説:前些年有個曾在丁屯插過隊的女青年找到丁福良,言之鑿鑿説是有個很賺錢的項目,由於缺乏資金而無法啟動。她想讓丁福良在村裏面搞個集資,合夥大幹一場。丁福良也就聽信了那女青年的花言巧語,結果,集資來的十幾萬元打了水漂,那個女青年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為這事,丁福良大病一場,又患了喉疾,切了喉管。如此看來,人這東西有時候是不可輕易相信的。

現在他還好嗎?我問春林。

還算不錯,春林説。在家幫兒子兒媳料理雞場,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説話間,不知不覺到了丁福良家的養雞場。在丁福良家的養雞場門前,春林指着我對丁福良説:還認得他嗎?丁福良尋思了半天也沒能想起我是誰。當我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我是誰時,眼淚頓時盈滿了他的眼窩。他指着自己的喉嚨,意思是告訴我他已無法將話説得很清楚了。

七、

因無法與丁福良進行語言上的溝通,所以,只能做一些象徵性的肢體語言加以安慰與交流。那會兒,看着他艱難地從喉管裏發出“嘶嘶”的聲音而又無法表達時所顯現出的痛苦模樣,我的心在隱隱的作痛,甚至不敢直面他的臉。那個曾經年富力強,深得民心的生產隊長竟被一場騙局擊倒了,從此一蹶不振,整個人又一下子變得如此蒼老,真的令人為之扼腕歎息。

在雞場逗留了一陣子後,丁福良硬是要拽着我和春林去他家裏吃飯。我跟春林使了個眼色,而春林一下子便心領神會。春林告訴丁福良説:俺們馬上得去一趟圈龍山呢,約會了幾個老同學聚一聚。我也隨聲附和道:是啊是啊,早就約會好了的,下次吧,下次一定去你家吃頓飯,俺可是有年頭沒有端你家的飯碗了。

跟丁福良握別後,春林説:我帶你到鄉里轉悠轉悠,那裏有好幾家不錯飯店呢。

坐在春林的摩托車後面一路顛簸,感覺是行駛在一個我從未到過的地方。儘管我曾在此虛度過三年多的時光,但眼下映入眼簾的卻是如此的陌生,不禁令我心生酸楚。往昔熱鬧非常一片繁榮景象的供銷社依舊還是老樣子,如今的場景已然是蕭條衰敗門可羅雀。而早年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情形已成為雲煙往事。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個曾令花兒山鄉民們引以為豪的購物場所將會在蕭條悽惶中退出歷史舞台。曾經的花兒山中學校址,現已改為飼料加工廠。昔日引以為榮的花兒山中學,已改稱為普蘭店市第十六中學。

八、

在鄉里淘寶似的轉悠了好一陣子,竟然感覺有些興味索然。曾經的人聲鼎沸與繁榮似錦的景象,如今卻無一存在,像是陡然間神祕消失了的樓蘭古國。整個街面上幾乎見不到幾個閒人,更別説是熟人了。

春林告訴我説:現在鄉里的青壯勞力幾乎都到城裏打工去了,除了逢年過節外,平時是很難見上一面的。也只有到了春節,外出打工的青年男女們才會陸續回到鄉里,這時,整個鄉里才開始活泛起來,才開始有了生機勃勃的樣子。

春林大約讀出了我的心思,便説算啦算啦,其實這鄉里也沒啥好看的,差不多還是老樣子。再説,咱們那幫老同學現在連我也難得見到他們,甭説是你了。想看的話還是回丁屯去,那裏才是你最應該也是最值得看的地方啊。只不過時間太緊,晚上你又要猴急着趕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裏有個等着餵奶的孩子呢。依我看,乾脆你還是在這裏住上幾天算啦,再者説,你不是口口聲聲跟俺吹牛説是回花兒山來採啥風的麼?我説這次肯定不行,因為當時我是突發奇想來花兒山的,家裏的人還不知道這檔子事。這樣吧,下回説啥也要多住上幾天。不過,待會吃完飯後,你得跟我再回一趟丁屯哦!春林笑道:隨你心情,眼下,咱們最主要的還是應該趕緊解決喝酒的問題。

春林又開始反覆啟動他的那輛二里地都能聽到發動機聲音的破摩托車。折騰了好一陣子後,那輛被春林稱作寶馬的摩托車終於在如同老人一般的劇烈咳嗽聲中啟動了。

享受着“寶馬”幾分鐘的顛簸之後,春林將車停在一個叫做“十里香”的飯店門前。人還未等下車,屋裏的老闆娘便迎了出來,滿臉堆着燦爛的笑容。哎呦——這不是馮書記麼?哪股風把您給吹來了。春林打諢道:啥風?哪股風都不是。俺是昨個夜裏夢見你了,想的怪難受,今兒便來了。把個老闆娘樂得腰都彎下了,然後,直起身子在春林的後背輕輕錘了幾下。又説:馮書記的嘴就像是抹了蜜一樣,俺就衝着您這幾句話,今兒的單子全免啦!春林趕緊接了話茬兒説:別介,俺可是消受不起的哦!

調侃了一陣子後,便隨老闆娘進了飯店。

春林點了四個菜,很快便上來了。除了一盤雜拌魚外,其它三個都是與肉有關的農家菜,儘管菜的顏色有些偏重外,味道還是蠻不錯的。

九、

幾乎整整一個冬日,我就像是一隻進入冬眠期的動物一樣,疏遠了我的博園。直至驚蟄之後的某一天,温暖和煦的陽光開始日益充沛,將廣袤大地上所有的生靈緊緊地擁在懷裏。在大自然無比神奇的轉換之間,我也隨之涅槃般如夢初醒。

多半是因為各種宂繁瑣事的叨擾,我在很長一段日子裏未能有更多閒暇的時光和心情來侍弄屬於我自己的那塊兒博園了。這期間,偶爾有過幾次極短暫的偷閒時光,心裏便惦念着幾位十分要好的博友。於是,匆匆上網,賴皮賴臉虛與委蛇地問候一下好友。看看自己原本就貧瘠的博園裏雜草叢生,日漸荒蕪,心中頓生鬱悶與羞慚。好在平素得以幾位好友鼎力支持,時常前來探訪,才使得半畝博園流水不腐户樞不蠹了。之後,在賺取些許的滿足之後便又匆匆下線。接下來的日子裏,鍵盤上重新又會落上一層細微的塵埃。

在我看來,寫博似乎與種地沒啥區別,只不過形式上有所不同而已。產生了這種荒謬的想法,自然便想到了關乎種地的一系列往事;想到了去年尚未寫完的《夢縈魂牽的花兒山》的博文(其實,在我的博客裏,多半文章都是屬於半成品的,三分鐘熱血的畸形產物)於是,趁着心裏瞬間陡生的三分熱情,強迫大腦和肢體積極投身於我的二畝薄田之中。與此同時,幾乎梗阻的腦海中,竟嗡嗡躥出幾句昔日房東八末叔曾傳授與我的農諺來:驚蟄不耙地,好比蒸饃走了氣。過了驚蟄節,春耕不能歇。九盡楊花開,農活一起來,諸如此類等等。也許,這跟寫博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呢!

五年前的這個時候,我決絕地完成了我滯留心中多年的夙願,興致勃勃地回到闊別三十七年之久的故地花兒山,跟我的老班長春林在鄉里的一家小酒館裏暢飲。回首往事,幾番感慨,幾番唏噓。後來,醉意朦朧的春林向我透露了一個隱藏在他心底三十七年的祕密;他説他當時很喜歡我們班裏的一名女同學,跟我一樣,也是一名“五七戰士”子女。儘管當時受荷爾蒙的影響,並且,無端產生了類似於少年維特之煩惱的死去活來之感覺,直到你們一個個都回到了城裏,我才如夢初醒。那段時間裏,感覺自己的魂魄也都離我而去,剩下的只是一具皮囊而已。如今,再去想起那段難以啟齒的過往,還真是覺得十分好笑,畢竟那只是一場滑稽可笑的單相思遊戲。他的辯解似乎很有道理,人家某某是城裏高幹的金枝玉葉,而自己則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鄉下土疙瘩,無論如何也攀不上也扭不到一塊去。於是,一咬牙便硬生生把這樣的暗戀深深埋在心底兀自折磨。聽過之後,我禁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原以為像這樣一種羅曼蒂克式的糾結只會發生在我們這些所謂的城裏人的身上。

下午四點左右,我又騎在春林那輛破舊的“寶馬”後座上,在酒館老闆娘極其熱情的揮手目送下,晃晃悠悠直奔丁屯而去。

我要去拜謁一下曾經屬於我家的那塊兒自留地。

眼下,在曾經消磨了我三年多時光的家門口,我取出相機,將一幅幅記憶中的畫面納入其中。我痴痴地望着眼前這條曾經小魚小蝦成羣遊弋的清澈河流,不禁悵然。昔日清澈見底的小河如今竟變成了如此不堪的模樣;而河堤之上的村民自留地依然還在,但令我深感遺憾的是:馬老蔫跟德洪共同修葺過的石板階梯已不復存在。而那口充滿了傳奇色彩的老井已然被村民們棄用了,井上的轆轤也蕩然無存。援引小説【遙遠的村落】中的人物。

也許再過幾年,這條源於西山腳下不老泉的小河就會乾涸,最後,也只能留存於人們的記憶中了。我為我的美好印記感到悲哀!

當我踱步走近曾經屬於我家的那三分自留地時,房東八末叔的形象陡然之間在我的面前隱約顯現。我依稀記得當年跟在八末叔身後學種地的那番場景,至今依舊是歷歷在目,恍如昨日,而眼下卻已然物是人非了。

記憶中的花兒山,我還會再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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