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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樹的散文

文學2.81W

不同於當年重見光明時的晴空萬里,那日看到花樹時正是大雨滂沱。

花樹的散文

花樹以前是美的,如今砍掉樹冠有一些時日了。然而,我卻看見了如此場景:粗鄙而醜陋的樹幹上,那攔腰斬斷的地方,竟在大雨之中,掙出了黃綠黃綠的枝條,她們柔嫩的身軀,幾次要被雨水狂風扯得急墜,卻又將身仰挺,在受傷的樹幹上站住腳。風雨中,她們長得尤其費力、尤其艱難,每一步都在試探。兩棵花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病弱中的少女被風雨淋的那副狼狽的樣子,都忍不住濕漉漉地笑。它們彼此在風雨中,形影相弔。

我不禁想到花樹昔日的模樣。

那時是花樹的第一個“人生”,那時我總歡喜地用尚能視物的眼睛貪婪地看她肆意生長的樣子:正直芳春,她的`柔條向四方迫不及待地長,越來越大,越來越散漫,分支像骨廋如柴的手臂,不過,我看的都是那花和葉。花白得像仙娥偷來的月色,葉盛得如潑染的翠綠畫布,如此喜人。如今想來,她那時可是太瘦了。我醉心於樹下隱蔽時,總是見到頭頂葉卻生得比枝幹茂密。淡藍的天色從淺綠的葉片中透出來,調成了無限好的夕陽。春夏過去,到秋天時,花樹倒也還是綠着,兩棵,彼此都一日秋風一日疏,仍然張望得無比迷茫。

當我醉心於生命的蓬勃時,我也在用力地生長。小時候的我,身體健康,樣貌靈氣,什麼都不害怕,也因此遭受了苦頭,最大的一次當屬那次短暫的失明。

由於不聽勸,性子野,我吃了我不能吃的蝦。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的眼睛腫了,睜不開,墜入一片沉沉的黑暗。我哭啊,鬧啊,也無濟於事,只任眼淚斷斷續續地擠出來。想來,誰叫我吃蝦呢?太狂,太自由,太放肆,太快活,終究不是好事。那段時間僅剩的記憶就是窗外的陽光,暖融融的照在我的臉上。還有日暮的微風,送不來窗前花樹應有的暗香。我渴求做一個花開的夢,而卻夢見了花凋。

消腫在一個星期後,身上不小心摔倒的傷還在疼。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正看見鳥巢將花樹的枝條壓彎。陽光刺疼了我的眼睛,而明媚春景下的花樹,那綠色像是也快燒成灰燼了。我心中愈來愈空,朝着花樹的樹影一抓,滿手空氣。

我卻變為了一個規矩的孩子,懂得了性子太野,終究會惹禍上身的道理。每每安靜地在窗口做作業,我都覺得花樹在用一種悽楚的眼神看着我。看向那看似美好的綠色,我頭一次恐懼:會不會揉揉眼睛,她們不見了?

一天,放學回來,我看見了被砍的花樹。工人説,樹長得太密太高,影響人們居家的採光,所以得砍。

我的心中一陣鈍痛,這不就是當年的我嗎?

花樹將所有的養分都用完,竭澤而漁,而後葬於春景;我無知任性,自取滅亡,而後看不見腳下的路。

曾經如此如此,耗盡年少光陰拼命造船,卻乍然發現,世界欠我一場春暖花開,一片蒼茫而柔軟的大海。我們都一樣,圖一時的驕傲和歡愉。

我們都一樣,揮霍着自己的時光,卻因此養了一身的傷。

雨還在下着,花樹周身似乎又漾滿了濕漉漉的花香,像一曲它含淚唱出的無調的歌。經歷了上輩子的挫折,它變得膽怯而又堅定,小心翼翼地徐徐生長,雨聲中,我卻聽見她抽枝拔節無比清晰地聲音,所以,她小聲唱出來的歌,其實是一劇中的輝煌。

年輕的時候,人和樹都一樣,總自顧自地浪費自己的浪漫,而當受傷,才懂得跬步須小心才能至千里。而當苦痛成為過去,我們便可重新出發,綻放自己留給這一世的芳香。

大雨滂沱中,我的心中晴空萬里。閉上眼,我依舊可以看見,不久後灼灼其華的一整個花季。

念榮

2017年5月

我的樹

標籤:花樹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