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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的女人散文

文學2.41W

她聊起自己的媽媽時,臉上佈滿了絲絲的無奈。

如水的女人散文

家有姐弟三人,姐姐和弟弟都是暴脾氣,傳承了媽媽的性格,唯有她,女人中的温柔與賢惠的代表,隱忍與寬容,一向成為她孝順媽媽的理由。

爸爸剛剛一個月前離開了這個世界,很自然的,媽媽的壞脾氣變本加厲起來,而只有她,身前身後侍候媽媽的過程裏,忍耐着隨時的責備。

她知道自己沒有錯,但情願在媽媽的指責裏陪着笑臉,點頭應下自己的隨時的所謂的失誤。

爸爸的突然離去,已經讓温柔孝順的她彷彿天塌一般的痛苦,那一天,當她抱着我在昏黃的路燈下瑟瑟發抖,淚流滿面的時候,我就知道,她的內心是多麼後悔沒有為慈祥的父親盡下孝道,她説:老天哪怕再給她一些時間,好好地陪陪老父親,讓那從不想拖累兒女半刻的老人也享受一些被照顧的幸福,該有多麼美好啊!

送走了爸爸入土為安之後,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媽媽身上。

天不亮,聽到了媽媽起牀的聲音,她就會悄悄爬起,不吵到別的家人的情況下,去早市給媽媽買最喜歡吃的早餐,然後,侍候媽媽吃飽完畢,再去等一個一個家人相繼起來,做他們每人自己喜歡的食物。

一輪下來後,媽媽又開始到午餐的時間了。

本來就煙癮極大的媽媽,隨着爸爸離去的不幸之後,心情也愈發的焦躁,煙吸得更厲害了。

她很敏感煙味,但是不能被媽媽看出自己的無奈,看出來了,媽媽會生氣,她不可以讓唯一尚在的母親生氣,她不允許也不能原諒自己的一些疏忽使得母親感覺到失去父親的孤獨。

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媽媽可以把吃剩下的東西倒在她的碗裏,她只能撿起來吃掉,遲疑了,媽媽會誤會她嫌棄自己而心傷氣燥;累倒在沙發上,媽媽走過來,她必須坐起來陪媽媽説話,繼續睡着媽媽就會因為沒人説話兒生氣鬱悶;親戚朋友來陪媽媽打牌,她就必須一邊去拼命地幹活,似乎,她像一台機器,永遠不要停下,媽媽會看着舒服,只為換來別人口中的誇獎:你女兒真能幹。

她想哄媽媽開心,但是無論怎麼做,似乎媽媽也不開心,媽媽在她的身後挑剔着她幹活的步驟,小至一個牆角的灰塵,還沒有清掃到那,媽媽已經開始指着那地方數落開了。

她不敢出去應酬,走了一會,媽媽電話就會跟過來,她只能不情願地撒謊,然後跑出去透透氣……

她沒有辦法,父母不是可以選擇的。她笑得很無奈,父母不是拿來指責的。

她有時候也感到很委屈,在心裏怯怯地問着媽媽: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女兒啊?

坐在對面,看着她眼裏含着淚水,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了。我能夠讀出她對媽媽的不知疼愛有了些許微微的不滿,但是,那眼裏更多的是她對媽媽無法卸下的深深的牽掛。

她給我講了一個小時候看到過的連環畫故事:一座廟宇門前有一條河,過來一個人,在廟宇裏搬下了一尊佛像,放倒在水裏,踩踏着過了河。又過來一個人,看到佛像躺在水裏,馬上跪在那裏將它搬起來,清洗乾淨,放進了廟宇,跪拜了多時。針對這件事,眾佛決定作出懲罰,那個放倒佛像的人本來該定罪,但是人家不信,你拿什麼定罪人家呀,討論最後,只能把懲罰加在了後面的人的身上。

講完這個故事,她説:我就是那個後面的人。姐姐和弟弟誰也不買媽媽壞脾氣的帳,媽媽從不敢在人家面前發脾氣,只有我,一再的遷就媽媽,媽媽滿肚子的怨氣都只會給我留着。

她依然笑笑,那一肚子的苦水,只有自己,細微的日常生活裏慢慢消化。

沒有人能看到她內心裏深藏的更多的迷茫,速度的微笑,那是給每一位接觸的朋友的禮物,適度的問候,那是她骨子裏特有的與人相處的禮貌。

她的柔弱,只有在一杯杯豪放的烈酒裏得到了暫時的宣泄,哪個女人也不願意借酒買醉,她知道,內心太多並且複雜的東西,誰也無法替代,説出來,又有何益?

物質的富裕,或者給更多相識的朋友一個幸福的誤解。那些在別人眼中傾盡一生都無法拼下來的財富,卻無法激起她內心的某些快樂。

快樂,一直和金錢的累積掛不上鈎的,也許真的是這樣吧。

她知道,應該活得更簡單,她也知道,有時候,簡單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太多的與生俱來的一些複雜就讓你無法簡單,這是必須要在無法改變的漸之成熟的心理接受的事實。

她是中國人,也因為父親日本的血統,她也該算做日本人。

生活在如此複雜的國際形勢爭端背景下,她,和很多如此身份的同命人,就好像懸浮在邊緣上的可憐兒,沒有人能理解他們心裏的'辛酸,就像沒有人可以冷靜地去想象他們的感受,而一味的指責一樣。

坐在她家的飯桌上,她弱弱的指着一盤日本料理:你們,抵制日貨,敢不敢吃這種東西啊?

那一刻,我打着哈哈錯開了話題,看到她那真誠又無奈地樣子,真真地讓人心疼,並且也跟着無奈!

她終究沒有掩飾住自己內心巨大的委屈: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是留在中國,還是回日本,友好了這麼多年,一直友好下去該有多好。真要打起來,我的家人在那裏,我和老公留在中國,我大洋兩岸的親人都該怎麼辦?我又該在每天接受那些本來善意卻帶着探尋的聲音裏如何應對?我要保持立場,但我的血統就在那複雜地存在着,要我如何去面對?

她流着眼淚,白皙的臉上寫滿了太多的無奈。

她只想做自己賢惠,温柔的小女人,相夫教子,恬淡生活,她的要求就是如此簡單,她隱忍着母親的挑剔,她説,那是媽媽,無論如何,也得孝順,她隱忍着婆婆的絮叨,她説,除了絮叨,心腸還是蠻好的。她忍下太多無法容忍的命運對自己的不公,她始終並且一直按照自己的善良,寬容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老天不負,命運給了她一個可以依靠一生的人,也給了她一雙聰明過人的兒女,每天在他們的笑聲裏,她會得到心情裏的釋然。

或者,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吧,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糾纏在命運裏。改變不了的,慢慢接受,接受不了的,慢慢原諒。

她依舊是她,温柔得彷彿一池漣漪,讓人流連,不忍發聲,她始終還會做她,微笑對人,如晴空清澈,碧波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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