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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二原文及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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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二原文及賞析

朝代:清代

作者:林則徐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謫居正是君恩厚,養拙剛於戍卒宜。

戲與山妻談故事,試吟斷送老頭皮。

註釋

①此詩作於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是題二首,此為第二首。是年夏曆七月,林則徐自西安啟程赴伊犁,作詩留別家人。詩表現了作者以國事為重、不顧個人安危的高貴品質和他面臨遣戍時的曠達胸懷。戍:駐守;口占:即興作詩,不打草稿,隨口吟誦出來。

②衰庸:意近“衰朽”,衰老而無能,自謙之詞。

③“苟利”二句:鄭國大夫子產改革軍賦,受到時人的誹謗,子產曰:“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見《左傳·昭公四年》)詩語本此。以,用,去做。

④“謫居”句:自我寬慰語。謫居,因有罪被遣戍遠方。

⑤養拙:猶言藏拙,有守本分、不顯露自己的意思。剛:正好。戍卒宜:做一名戍卒為適當。這句詩謙恭中含有憤激與不平。

⑥“戲與”二句:自注:“宋真宗聞隱者楊樸能詩,召對,問:‘此來有人作詩送卿否?’對曰:‘臣妻有一首雲: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愛詠詩。今日捉將官裏去,這回斷送老頭皮。’上大笑,放還山。東坡赴詔獄,妻子送出門,皆哭,坡顧謂曰:‘子獨不能如楊處士妻作一首詩送我乎?’妻子失笑,坡乃去。”這兩句詩用此典故,表達他的曠達胸襟。山妻,對自己妻子的'謙詞。故事,舊事,典故。

賞析:

首聯是説:我以微薄的力量為國擔當重任,早已感到疲憊。如果繼續下去,再而衰,三而竭,無論自己衰弱的體質還是平庸的才幹必定無法支持。這與孟浩然的“不才明主棄”、杜牧的“清時有味是無能”等詩句同一機杼,都是正話反説、反言見意之辭。

頷聯若用現代語言表達,即“只要有利於國家,哪怕是死,我也要去做;哪能因為害怕災禍而逃避呢。”此聯已成為百餘年來廣為傳頌的名句,也是全詩的思想精華之所在,它表現了林則徐剛正不阿的高尚品德和忠誠無私的愛國情操。“生死以”,語出《左傳·昭公四年》:鄭國大夫子產因改革軍賦制度受到別人毀謗,他説:“苟利社稷,死生以之。”這裏的“以”字原意是“為”、“做”或“從事”,準確地理解它的含義才能讀懂全詩。

頸聯從字面上看似乎心平氣和、逆來順受,其實心底卻埋藏着巨痛,細細咀嚼,似有萬丈波瀾。“謫居”,意為罷官回鄉或流放邊遠地區。按封建社會的慣例,大臣無論受到什麼處分,只要未曾殺頭,都得叩謝皇恩浩蕩。這就像普希金筆下那個忠心耿耿而無端受責的俄國老奴對暴戾的主子説的話一樣:“讓我去放豬,那也是您的恩典。”接下來是説:“到邊疆做一個多幹體力活、少動腦子的‘戍卒’,對我正好是養拙之道。”“剛”,即“剛好”、“正好”。也就是説:“您這樣處理一個罪臣再合適不過了。”

尾聯從趙令《侯鯖錄》中的一個故事生髮而來:宋真宗時,訪天下隱者,杞人楊樸奉召廷對,自言臨行時其妻送詩一首雲:“更休落魄貪杯酒,亦莫猖狂愛詠詩。今日捉將官裏去,這回斷送老頭皮。”楊樸借這首打油詩對宋真宗表示不願入朝為官。林則徐巧用此典幽默地説:“我跟老伴開玩笑,這一回我也變成楊樸了,弄不好會送掉老命的。”言外之意,等於含蓄地對道光帝表示:“我也伺候夠您了,還是讓我安安生生當老百姓吧。”封建社會中的一位大忠臣,能説出這樣的牢騷話來,也就達到極限了。我們認真體味這首七律,當能感覺出它和屈原的《離騷》一脈相通的心聲。

對仗工穩而靈活,是此詩寫作技巧上的一個特點。如,以“國家”對“禍福”,以“生死”對“避趨”,按詞性來説,都是正對。“生死以”的“以”字作“為”解,是動詞;而“之”字是虛詞。作者既用“以”字的實詞義表達思想內容,又借它的虛詞義來與“之”字構成對仗,顯示了駕馭文字的深厚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