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寇十一晚登白門翻譯及賞析

和寇十一晚登白門

陳師道

重樓傑觀屹相望，表裏山河自一方。

小市張燈歸意動，輕衫當户晚風長。

孤臣白首逢新政，遊子青春見故鄉。

富貴本非吾輩事，江湖安得便相忘。

字詞解釋：

①寇十一：寇國寶，字荊山，徐州人，從陳師道學。哲宗紹聖四年（公元1097年）進士，授吳縣（今屬江蘇蘇州）主簿。白門，徐州城門名。

②重（chóng）樓，多層的樓。有版本記作“重門”，重門：古時築城，每處城門築有防禦設施甕城，甕城也有門，與大城門相貫，所以稱重門。傑觀（guàn）：雄偉的樓觀。觀：樓觀。屹（yì），高聳貌。

③表裏山河：謂有山河屏障，自守無虞。《左傳·僖公二八年》：“子犯日：‘戰也，戰而捷，必得諸侯；若其不捷，表裏山河，必無害也。’”自一方：即自成一方重鎮，與帝城氣象遙分，徐州自古為兵家要地，後山此語，確實形容準確。

④小市：徐州有地名小市門。歸意動：起了回家的念頭。

⑤當户：對着窗户。

⑥孤臣：遠離朝廷、被君上所遺忘的臣子。此處是作者自稱。新政：指徽宗初即位，赦元祐舊臣內遷以示寬大。

⑦遊子，指蘇軾、黃庭堅等人。

⑧江湖相忘：此處指江湖隱居生活。

翻譯：

重重高閣與樓觀相對聳立，山環水繞的徐州自來雄鎮一方。直待到小市張起明亮燈火，我這才萌生了歸去的願望。身穿薄薄衣衫站立在當門，晚風吹來只覺得分外悠長。

遠放的孤忠舊臣白了頭髮，幸喜看到如今新的政令更張，貶在天涯的遊子趁着春光，正好返回久別的故鄉。富貴本不是我們享有的事情，但又怎能在隱居生活中把師友淡忘！

創作背景：

元符三年（1100年），宋哲宗死，徽宗即位，皇太后向氏掌權，紹聖年間（1094-1098）被排擠的元祐黨舊臣逐漸召回。此詩即作於這一年的春天。陳師道曾以曾鞏為師，元祐年間（1086-1094）曾得蘇軾、傅堯俞、孫覺等人之薦而任徐州教授，所以政治上接近元祐黨人，此時感到十分欣喜。陳師道詩集中有不少與寇十一唱和的詩作，這首是同後輩寫的和詩。寇所作原詩已佚。

賞析：

這首是給寇十一寫的和詩，所以寫得瀟灑自如，在欣喜之中略帶輕鬆放曠的意緒。

白門是徐州的城門名，地處交通要衝，形勢險要，所以登上城樓，只見雄偉壯麗的樓閣高聳對峙，山環水繞，實為一方重鎮。“表裏山河”意謂有山河為屏障，可堅守無虞。首二句起勢壯闊，將白門的形勢及登樓所見都包容在內。

三四兩句極灑脱而輕鬆，因看到小市上了燈，詩人才萌動了歸意，可見其遊興之濃；乘着和煦的.春風回到家門，然而詩人的意興仍然未盡，故佇立門前，讓晚風吹拂着輕衫。此二句將詩人的意緒動態與景物巧妙地結合起來，一個活生生的詩人形象便躍然紙上了。“小市”、“輕衫”、“歸意動”、“晚風長”諸語，都如同隨手拈來，頗有諧謔放達的意趣，特別是以“長”字形容風，形象而生動，畫面逼真。

“孤臣”二句則道出了詩人輕鬆心情的由來。當時蘇軾等人還貶謫於南方，所以“孤臣”是指那些放逐他鄉的舊臣，因朝廷有重新起用舊黨的趨勢，所以慶幸又“逢新改”，語中帶着喜悦和希望，但“白首”二字中卻包藴着無限感慨，暗示出政治上派別鬥爭之漫長和嚴酷。但詩人為流貶遠方的朋友可以北歸而高興，“遊子”句即設想他們在春天融和的天氣中重回故鄉的情景。這一句脱胎於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一首中“青春作伴好還鄉”句，其中表達的感情也同杜詩的歡愉之情相彷彿。

最後兩句則表達了詩人矛盾的內心世界。詩人感歎道：“富貴早已與我們絕緣，但羈身於仕宦之途，既不能建功立業，又不能歸隱江湖，自由自在，所以永遠處於矛盾困窘之中。”《莊子·天運》説：“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似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故後人以相忘江湖指自由自在的生活。至於這種既嚮往無拘無束的生活，又留戀仕途，功名之心難忘的矛盾，是封建時代知識分子的普遍心理，頗有典型意義。

全詩以寫景起，以抒情終，雖為登樓而作，但不限於登樓所見，寫歸途、念友及詩人自己的懷抱，其實也都是由登樓生出，所以整篇兩句一轉意，如同拼接而成，然而仔細玩味，則似斷非斷，還是可以找到詩人運思的脈絡。

高步瀛《唐宋詩舉要》評雲：“後半沉着，往復有致。”

個人資料：

陳師道（1053～1102）北宋官員、詩人。字履常，一字無己，號後山居士，漢族，彭城人。元祐初蘇軾等薦其文行，起為徐州教授，歷仕太學博士、穎州教授、祕書省正字。一生安貧樂道，閉門苦吟，有“閉門覓句陳無己”之稱。陳師道為蘇門六君子之一，江西詩派重要作家。亦能詞，其詞風格與詩相近，以拗峭驚警見長。但其詩、詞存在着內容狹窄、詞意艱澀之病。著有《後山先生集》，詞有《後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