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麥熟時作文賞析
窗外的布穀鳥叫了,又到了收麥的時候了,小時候那忙碌的收麥場景又出現在眼前。
模糊的記憶裏是大集體時麥場裏小山一樣的麥秸堆、打麥時轟隆隆的機器聲、傍晚時孩子們在麥場上追逐打鬧的場面。
隨着土地承包到户,每個家庭的勞動力都被調動起來,我最清晰的記憶就在這裏。“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清晨,天剛剛亮,山谷裏的霧氣還沒有散去,清涼的空氣中混合着一股麥香的氣味,布穀鳥的叫聲在空曠的山谷中迴盪着。一塊塊金黃的麥田裏,早有一些健壯的勞力,揮動着鐮刀,裁剪着這金黃的地毯。太陽慢慢出來了,山谷中的霧氣散開了。奶奶的早飯也做好了,我們這些貪睡的孩子挎上籃子,提着水壺,給大人們送飯去了。我們趁大人們吃飯時拿起鐮刀,好奇地割着,笨拙的小手裏不斷有麥子撒到地上,換來大人們不斷地呵斥聲,我們更多的是被派去撿麥穗,這可是我們最不願乾的,我們撅着小嘴,不耐煩的撿着。黃地毯慢慢變小了,地上整整齊齊的麥垛越來越多,爸爸就牽來騾子,取下鞍子上的架子,把一垛一垛的麥子壘起來,放到架子兩邊,用繩子捆結實,我牽住騾子的韁繩,爺爺和爸爸從兩邊抬起來,媽媽從後面撐着,保持平衡,放到騾子身上,就這樣爸爸趕着騾子沿着山路一馱一馱地把麥子運回打麥場,這時整個山路上響起了叮叮噹噹的駝鈴聲。小孩子們是最快樂的,撿麥穗煩了,就去追蝴蝶,或者用麥稈做成笛子樣的,吹出悦耳的聲音,或者躺在麥垛上看天上的雲,或者去追兔子、捉小鳥……
麥子運回麥場,這時小腳的奶奶就開始忙碌了,要及時把它騰開,爸爸頂着烈日要把它翻兩遍,及時曬乾,到了下午再碾場,用牛馬拉碌碡碾壓麥子,碾完後把麥秸杆、麥粒等分開堆起來,等有風了再揚場。揚場是個技術活,爺爺是全村揚場的好手,一杴一杴麥子揚起,颳走了麥糠,留下了麥粒,那橢圓形的麥堆越來越大,勞動的幸福感越來越強。有時為了等風,要熬到半夜,我這時的工作就是拿着馬燈給他們照明,有時實在熬不住了就靠在麥垛上睡着了,一覺醒來,他們還在忙碌着。
這樣碾了一場又一場,要碾五六次。全部碾完後,把麥秸稈堆的整整齊齊的,做冬天騾馬的飼料。堆麥秸堆預示着收麥大功告成,村鄰們要前來幫忙,主人要響鞭炮慶祝,要買肉買菜招待村鄰。打好的麥粒還要曬乾,放到囤裏,用塑料布包好,整個麥收才算真正完成。
我們村是丘陵地帶,陽坡的麥子熟的早,背陰的麥子熟的晚,再加上交通不便,整個收麥要延續一個多月。記得一年麥子豐收了,放暑假了,還在曬麥子,收麥延續了兩個月,那一年我們家收的麥子放也沒處放了。
麥收被稱為虎口奪食,在外工作的人也要回家收麥,學生都要放收麥的忙假。麥收最怕的是下雨了,那時天氣預報也不很準,只要天空烏雲翻滾,農民們就忙着把麥秸稈堆起來,減少損失。有時剛堆起來,太陽又出來了,或者晚上把它堆起來,第二天是晴天,有要把它扒開,既是多流幾身汗,也沒有人敢大意不防下雨的,因為這些麥子就是全家的口糧,就是全家一年的勞動果實呀。記得有一年收麥時雨水多,地裏麥子都出芽了,那一年我們都吃的是那樣的麥子,實在是吃膩了,難以下嚥。
那一年端午節,爺爺的病重了,我們都預感着那一時刻不遠了,可那也是收麥最繁忙的時候。 當姐姐喊我們回家的時候,我們知道那一刻還是來了。我們趕回家裏,爺爺已處於昏迷中,不能説話,姑姑在他耳邊説着麥子已經收得差不多了,哥哥的婚事我們都會操心的.,孩子們都長大了,你就放心吧。爺爺在這些話語中流着眼淚,帶着對親人的眷戀、對這片土地的不捨去了。我們匆匆辦完爺爺的喪事,又投入忙碌的麥收中。
後來,國家倡導退耕還林,也由於種小麥收益低,村裏的土地都種植了蘋果樹。慢慢的那個難忘的麥收時節也就退出了歷史的舞台,甚至今天的孩子不知道麥子什麼時候成熟。但剛實行家庭承包責任制後人們對土地的珍惜,剛經歷過飢餓的人們對屬於自己的糧食的渴望以及“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的心理只有經歷過那段歲月的人才能夠體會的到。
從記事起,到參加工作後,近30年我都參與了每年的麥收,從在麥場裏打鬧到為大人們送飯,從揮鐮割麥到肩挑手提,從替代爺爺抬麥垛到起場、揚場,這裏留下了我成長的印記,那段熱火朝天的歲月已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每當窗外布穀鳥叫起的時候,我總會想起又到收麥的時候了,同時也有一種淡淡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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