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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滿分作文:與父親相處

作文2.44W

在網上看兩個小孩兒吹牛:一個説,太平洋是我爸挖的;另一個説,死海是我爸殺的。

2017滿分作文:與父親相處

這牛吹的!

忽然想起小時候我和父親一起吹牛的事兒。我們玩的吹牛是種撲克遊戲,大小王能代替任何牌,真一手假一手地出牌。如果懷疑,可以翻底牌,是真的,就把對方的牌拿着;假的——牛皮吹破了,對方拿回自己的牌,誰先兩手空空,就贏了。我常常輸,倒不是因為父親多會吹牛,而是我太多疑心,總要揭他的底牌,差不多每一次都是真的,結果他贏了。

如果他這時説,別揭父親的底牌,因為父親對孩子是不能作假的,也許我會記住,某一天會寫篇文章。事實上,他什麼也沒説,我們只是玩這個遊戲。

我嘮嘮叨叨地寫過許多母親的文章,但很少寫父親,分明有那麼多故事,但喜歡收着藏着,一如父親本身的`內斂。

小時候我調皮搗蛋,沒少讓父親修理。他基本上不用樹條,而是親自動手。常常是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抽我屁股。抽得我肚子一挺一挺的,扯起嗓子嚎,父親就歇下來。事隔多年,我已經忘記痛了,但是屁股忽然而來的熱乎勁兒還一直記得。

他教過一陣子國小,因為成分不好不讓教了。本來就是農民,這個落差立刻被填平了,有太多事情要做,去修襄渝鐵路。他會打鐵,會碼石牆,這兩樣都算是技術活兒。”我是鐵匠!”他多少有些自豪。他還是石匠,據説當地有上好的青石,是做辣子窩的好料。逢上雨天,他叮叮噹噹地鑽,時不時飛些火花。他還是木匠,還是篾匠,我喜歡他的刨子貼在木板上推過去,總有薄薄的刨花吐出來,很好看。他編竹器,我最喜歡那些篾白在懷裏跳躍,有經有緯,他編織自如。

父親熱愛手藝,有一年他從大柿樹上掉下來,落在鬆軟的柴禾上,撿回一條命,可肩膀脱臼了,用布帶子掛着。他閒不住,去幾十裏外的鎮上學油漆,他想當漆匠!

他不光是個手藝人,他還喜歡文芝,當年偷偷摸摸地抄過《第二次握手》。這個手抄本我小時候看過,並不覺得動人。他歎息説,小娃子只曉得認字,知道個啥?他看了瓊瑤的《一顆紅豆》,説寫得好。快七十歲時看汪曾祺的小説集,看得哈哈大笑説,這個老漢好玩得很。他喜歡那篇V受戒),覺得和尚在廟裏殺豬像是看戲。

他六十歲生日,我打電話祝願他萬壽無疆,一元復始。他説,前面一句就算了,後面一句如同數數字,多數幾年也好。

他善釀酒,醇香綿長,我喜歡喝。每年回家坐定,要嘗新酒,自然是不錯的。他接過酒杯,也嘗。母親説,你喝了好多,還嘗啥呢?他説,甲申(我的名字)説的這個味兒,我以前咋沒嚐出咧?

院邊上有一株牡丹,植株高大。有一年他在下面做了一個雞籠。我説,袁枚説牡丹下面做雞架是十大俗事之一。他笑説,牡丹晴天遮陰,雨天擋雨,雞喜歡就好。

有一年他病了,衞生所的醫生每天來給他打針。有天醫生忙沒來,他讓我做這事。可這事我沒做過,他説了動作要領,化了藥水吸在針管裏遞給我。他解下褲帶露出屁股,我用手按了酒精球,按他説的別紮在骨頭上就行了,猛地一針紮下去,扎得他肚子一挺!這個情節與小時候他抽我屁股多麼相似,一種快樂油然而生。我一忍再忍,沒能忍住,笑啦!

打此之後,他就不像從前那麼高高在上,變得家常起來。我們管他叫老掌櫃,我立刻升到大掌櫃,弟弟升到小掌櫃,家裏有什麼事,我們坐在一起,那個感覺像開會。

前兩天,我在電話裏説,老家那種叫老鴉扇的植物學名是鳶尾,那個叫八月札的,是木通的果實,安徽人管它叫野毛蛋,浙江人管它叫冷飯包。父親樂了,説,浙江這個叫法好。

我跟父親説,我在網上搜到你的名字。他問,是不是我啊。我説,是啊,因為我寫出來的啊。他樂了,説,那不會錯的。

有時候,我想父親不是用來抒情的,很多時候,父親是用來敍事的。這樣想時,我覺得這句非常抒情。

送你一杯茶

文中寫“我”給父親打針的情節,讓人忍俊不禁的背後同時心酸。是呀,父親老了,老去的父親竟如同孩子一般,曾經以為父親就是一座偉岸的大山,任憑刀割斧砍也傷不了父親偉岸的形象。可是,當我們在時間的荒野上逐漸走向成熟,歲月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在父親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風霜的痕跡,那個會吹牛、會打鐵、會碼石牆、嚴肅內斂的父親,在歲月的打磨下逐漸失去了鋭氣,變得異常平和,有時候竟然有些孩子氣。回望父親的前半生,他猶如魔法師一般,角自己的超乎尋常的強大守護兒女,其實他也有自己的愛好:他熱愛手藝,但不光是個手藝人,還喜歡文藝,擅長釀酒……而在他眼中,自己永遠只有一個角色——父親。他用愛把一個個日子連綴起來,敍寫了一部我們的成長史。

標籤:滿分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