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妻書-抒情散文
漫子,你已經走了兩個多月了,在那個冰冷的世界裏,你覺得寂寞嗎?你要如實告訴我,雖然現在已是冬天了,可是我知道,你在那個地方,是沒有春夏秋冬的。然而,你知道嗎?家裏好冷清啊,冷清的讓我可怕,怕在家裏。我怕見到那熟悉的一切,更怕見到照片裏你那有點哀怨的目光。五十幾歲的人了,我像一個棄兒般,整天躑躅於街頭的小食攤或到朋友家打打牙祭,其實,我過得並不比你舒服,因為,對你的思念,我只能整天寄託在酒的思緒中,只有酒,我才能把你暫時忘卻。儘管,你在世的時候,我對你並不那麼好,有時甚至對你施於拳腳,可是,你都默默地忍受着,從不哼一聲。如今,陰陽兩相隔,即使想打你,我也無能為力了。
漫子,嫁給我,你一直很知足。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欠你很多很多。婚紗是沒有的,因為那個年代,我不説你也懂得,不只我們沒有能力。至於結婚戒指,我是跟你媽説且欠的,等以後再補的。我只清楚地記得,我是用幾十斤豬肉把你娶過來的。因為我是食品站的屠夫,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豬肉一剁,其它就甭管了。到了我家之後,你很想把你的賢惠表現出來,可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以至變得笨手笨腳的,多次被有點刁蠻的母親責怪。有一次,因為你頂撞了一下我的母親,我們立刻被性情粗暴的父親趕出了家門,雖然,我沒有説什麼,但是對家我是眷戀的。然而,為了你,我卻甘願承受這樣的痛苦。你知道麼,這樣一出家門,直到母親去世,我們二十幾年沒有承歡於父母的膝下。我知道,母親在九泉之下是會原諒我的,因為,小時候她最疼我,可是,倔強的我為了自己的'私利,卻做出了有違父母的事,至今,我只能像吞嚥黃連一樣,嚥下這難言的苦楚。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沒有盡到一個兒子的責任,我不是一個孝子,也不配做一個孝子。漫子,如今,你能理解二十幾年來我所承受的苦楚嗎?
漫子,你還記得嗎?在我們的女兒出生沒多久,我聽從你的建議,去做批發涼果的生意。那一次,我從鄰鎮定了一批涼果要賣到江西,本以為可以賺到一筆錢,可是,由於場地很差,加上對涼果的知識掌握得不好,因而沒有多久,我們的涼果店便倒閉了。我心疼苦苦掙來的錢就這樣打水漂了,便整天借酒消愁。你沒有安慰我一句,反而説我的壞話。一氣之下,我端起酒樽便向你砸去,頓時,你血流滿面,女兒嚇得在邊上哭着。我紅着脖子扭着你到村上的診所清洗傷口,騙他們説你是不小心跌倒的。後來,你抱着女兒回到了孃家。沒多久,我便接到鎮法庭送來的你的一紙離婚起訴書,那一刻,我懵了。醒過來後,我馬上到法庭,央求他們讓我自己來解決,且慢開庭。你知道,這是我的第一次求人。被法庭的同志責備了一番之後,我聽從他們的勸告,讓朋友陪着我到你家賠禮道歉,當着你的面,我被你的爸爸扇了一個耳光,這是一個很值的耳光,因為這一打,他仍然是我的岳父。回家後,我那晚睡得很香很香。 -
春暖花開的季節,你帶着女兒去上學,我也認真地去做生意了,這一年,我把賺來的錢給我們一家買了一套房子。住進新房的那一天,我終於看到了你那難得的笑容。從此,一家人的生活開始充滿了陽光。
可是,沒有想到的事情卻發生了,那天晚上,你想去洗衣服,不小心跌了一跤,等到下班回來的女兒看到了,你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漫子,你那天聽到一雙兒女那呼天喚日的淒厲的哀號嗎?過了一會,女兒就被女婿接走了,本來他們的婚期是定在春節的。女兒臨走前的那一刻,她走到你的靈柩前,沒有説話,任憑淚水往腮邊流淌……漫子,你累了嗎?你捨得開這樣就走嗎?
初冬的夜晚,有一絲絲的寒意,我獨自躺在沙發上,望着牆壁上你那哀怨的照片,慢慢地我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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