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村莊的抒情散文
一、學校
學校消失了,如同一本書,沉寂在歷史的痕跡裏不能自拔,直到有一天,悄無聲息的燃燒,不留隻言片語,灰燼好像孤獨的蝴蝶隨風飄落。
學校是半畝方塘、一畝田地。站在春天的陽光裏,散落芬芳,種下成長的種子。我曾經神聖的對它膜拜,好像對着祖宗的牌位跪下磕頭,不容褻瀆,虔誠中默默不語。
在村子裏,學校永遠是最為潔淨的地方,那些在田野裏馳騁的農家漢子,小心翼翼地從學校門口走過,嚴肅、莊重,不敢喧譁高聲。在學校面前,他們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多年以後,學校總是在夢境裏忽隱忽現。撐起最後一縷炊煙,它靜靜地滑落在夕陽深處,在徐徐而來的春風中定格。
二、最後一株高粱
總有一些人不懈去顧及最後一株高粱,任它搖曳在冷寂的秋風裏,兀自飄搖。
碾碎大地的身體,遺落成熟的淚珠,高粱豐滿,正如出嫁前的女子,含羞而立。
該如何形容一株高粱?壓低天邊的雲彩,攬來飛翔的南燕,高粱更像一座墓碑。在苦澀的泥土裏行走,它是最後一個貴族。是誰將它遺忘?飄零在原野上,獨自成長。落日無語,抖落最後一粒種子。
抹去最後一道陽光,高粱審視着大地,一片火色熠熠,消失在天際。打碎最後一絲光亮,高粱燃燒了原野。
三、奔跑
想在原野上奔跑,那就剝離最後一片葉子,感受蒼茫。
端起破碎的酒杯,斟滿村莊的眼淚,越過燕子的頭頂,灑落一片片羽毛,一切都在奔跑。
不需要目標。
春風温暖、秋風曖昧,剝去大地沉重的衣裳,與土為伴,與原野親吻。
不要停留,趕快奔跑,我們是大地上流動的文字。那些朦朧的身影化作原野上的風,永不停歇。
奔跑,原野再一次沸騰。
四、跳躍
不要感念悲涼,你看,原野深處的一座新墳上,為什麼盛開着一簇簇鮮豔的花朵?
捧一把甘泉,散落滴滴晶瑩,那些委婉的倒影都在跳躍。站在原野裏,我是不是也在跳躍?跳躍的陽光、跳躍的麥子、跳躍的'小樹,甚至,那些不知名的草蟲也在跳躍。
盪漾起一彎月亮,青蛙沒入水中,水花蕩漾,打碎最後一面鏡子。
五、穿過
村子寂靜,好像冰冷的天幕,星空寂寞,偶爾有風吹過,攪亂了老槐樹的夢境,村子孤獨的醒來。
拉長夜的影子,北雁南翔,站在老樹枝頭,任憑秋風吹來冬天,將我穿過。
乾涸的河流剝離遺落在心底的枯骨,沉醉在蒼涼的夢境中,無法自拔。歷史穿過身體,靈魂盪漾在風口,穿過一切。
點燃梧桐樹葉,那些逝去多年的面孔將我穿過,村子不在,是誰在墳頭哭泣,又唱響了末日的讚歌?
撥落壓在身體上面的寒霜,春天又一次來臨。陽光柔和,然後沉寂在原野裏,兀自滑落。
春天將大地穿過,猛然回頭,我看見了村莊漸漸遠去的影子。
六、耳語者
為什麼不在原野裏歡笑?
那些漢子光着膀子,裸露脊背,縱情歌唱,顫巍巍的小調小心翼翼地將大地喚醒。
是原野將它滋養,生根、發芽,卻不一定有最為甘美的結果。撥開雜草,我看見大地沉思的面容。
雙眼混濁的老人再不用細緻地觀察原野、再不用用心傾聽原野,聚集在陽光下,他們喃喃自語。在村子漸行漸遠的腳步裏,他們成了耳語者。
這絕對是村莊最古老的語言,緩緩而來、緩緩而去。有風吹來,喚走了一個又一個靈魂,原野親吻這他們,説出了最後一個祕密。
七、裸露的玉米
在秋的霜露中醒來,抖落半生夢境,剝去所有老皮,它裸露在温潤的眼神裏。
成為母親之前,只有羞澀與幸福。玉米輕輕揚起額頭,與田野想望。村子被嬰兒的啼哭叫醒,玉米露出了一片晶瑩的血肉。
就這麼站立,所有的苦難壓得村莊挺不起腰桿,支離破碎的青花碗裏,盪漾起最為迷人的芬芳。
敞露一株玉米的胸懷,你便擁有了整座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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