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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步斷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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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早就過了,北大荒寒冬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改變;雨水來了,北大荒的“降水”依然是雪花,卻難化成水狀;驚蟄到了,在北大荒,卻找不到一點萬物復甦的影子,仍是冰天雪地。明天就是春分了,所謂的春季,已經過去了一半,農諺的“春耕忙”也像似跟北大荒一點關係都沒有,該上凍還上凍,該下雪還下雪,“春暖”只有在陽光極好的中午才露一下臉,就頑皮地不知躲到哪兒去了;“花開”就只能看著南方朋友釋出的花影玉照,在腦海中回味去年“春花夏開”的絢爛。

閒步斷想散文

本來,早就應該“走近春天”,“尋找深藏在冰凍下的萌發”,怎奈,馬航失聯,比第一聲春雷的炸響還令人震驚,整整十二天過去了,MH370就如“人間蒸發”一樣,除了留下一串傷痛和迷霧,就是不停地在問:“飛機去哪兒了?!”各國的搜救力量在不斷變化的疑似地域尋找MH370,我只能在家對著電腦、拿著手機關注著不斷更新的“失聯直播”。在不斷髮現、釋出,再不斷否定、排除中,幾乎被折磨到了崩潰邊緣。

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某處某工程師發現森林裡有疑似民航的跡象”的字樣,隨後的重新整理,那些字就不見了。剛剛燃起的希望也變成了泡影。就算飛機真的掛在了樹上,我也不管了,真的受不了那些媒體了。出去走走,看看春回大地,樹木蔭發,給心情發放個假吧。

沿著家門口的大道,一直向北走去。

到處是暖暖的陽光,有些刺眼。穿著厚厚的棉服,踩著自己的影子急急地走著,後背陣陣發冷,卻感覺不到陽光的暖意,不知是冬裝太厚,還是陽光不夠暖,抑或是不知哪兒去了的飛機帶來的心寒揮之不去?腳步越來越快,想讓自己快點暖起來。

本來很寬敞的大道,兩邊堆著如山的積雪,顯示著這個冬天的雪不是一般的大。那曾經潔白的“雪山”,經過風吹日晒和各種垃圾、汙染的親近,變成了殘敗不堪的黑龍。本來能並排行駛四輛車的大道,只剩下中間一窄條兒“乾淨地帶”,每當有兩輛車相對錯車時,不得已踩進雪融的泥濘中的我,還是沒有一點安全感,總覺得呼嘯而過的車帶起的風,會把自己颳倒。再加快步向前走,把那不安甩在身後。

前面的十字路口處,“黑龍”的旁邊立著一塊很顯眼的牌子,上面寫著“禁止倒垃圾,違者罰款”之類的字樣。看看牌子上那漂亮的大字,再看看堆積如山的殘雪、垃圾,真的是“各不相擾”——你寫你的“禁止”,我倒我的“想倒之物”。嘿,也難得這“禁而難止”的“和平相處”,這又是怎樣的“和諧”呢?

漸漸地,後背有些發熱,有種要把棉衣脫下去,更加快步向前走的衝動,卻也是“只是心動,不敢有行動”的。偶爾,有人從對面走來,或是騎著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的人從身後向前一閃而過時,看到人們身上的裝束已經變得很輕巧了,臃腫的冬服“瘦身”成春裝,才意識到,這十多天,用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關注馬航失聯,自己已經被季節遠遠地拋在了後頭。天氣還沒暖到非得脫掉冬衣的程度,愛美的人們卻競相與季節保持同步,雖然,通常所說的春季,跟北大荒關係不大。不覺搖搖頭自嘲一下:什麼時候我也能“要風度不要溫度”,做一回“美麗戰勝嚴寒”的勇士?

人們心裡再著急,季節卻不緊不慢的。看看道路兩邊的樹,還是冬天的樣子,滿是蕭條的肅立。近處,工業區的機器轟鳴和嫋嫋升起的濃煙,一派繁盛的樣子。遠處,荒涼的田野上,枯黃的,是去年秋收後留下的秸稈,或高或低,或直或臥地期待著春耕的喧囂;白的,是還未消融的殘雪和雪融後結成的冰,時而反著陽光刺人的眼,時而又黯然失色,獨自深思,不知它們是希望陽光再熱情些,還是寧願堅守那份寒冷;灰黑的,原是黑土地的英雄本色,卻只能在那枯黃與慘白的夾縫中,努力地擠出一點笑容,告訴人們:我在這兒呢,快快耕種吧。

如果說,瑞雪兆豐年是老天爺的恩賜,那秋整地,就是聰明的人類勤勞的傑作。然而,現在,秋整地,只能在記憶深處去尋覓,滿地豐收後的殘局無人再去收拾,歷經漫長的冬天之後,那些豐收的`“副產品”被“付之一炬”,才開始北大荒“入夏的春耕”。不識耕種的我,不知道這是人們進化得更聰明瞭,還是利益驅使讓人們學會了“節省”。

唉,我這是怎麼了,說好要給心情放個假的,怎麼又觸景生情,自尋煩惱了呢?

還是快步走吧,身上熱熱的,有了要出汗的感覺。突然想起一句話,大意是:運動時,身體有微微出汗的感覺,才能達到鍛鍊的目的。

其實我知道,這哪裡是什麼鍛鍊的成果,分明是自己缺乏鍛鍊,身體發虛,加之衣服穿得比別人都厚的緣故。不過,心裡還是有一份竊喜,不管怎樣,出出汗,排排毒也是好的。

於是,昂首,挺胸,收腹,大踏步,目不歪視,鞏固一下“鍛鍊的成果”。又一句有關健康的話冒了出來:保持這種狀態,胸腺最具活力。

其它都還好說,唯有這“收腹”,使一向懶散的本性有些吃不消了,不斷地鼓勵自己:堅持,再堅持一會兒,沒那麼難,慢慢就會習慣了。看,這種狀態多好啊,人也精神了很多……

漸漸地,還真是呢,感覺真的不那麼難了,又是竊喜:如果這樣堅持下去,就要和那日漸隆起的肚子、正在變粗的“水桶腰”說再見了,恢復曾經的“小蠻腰”就不是夢了。心裡美了,人也輕鬆了起來,感覺效果來了,好像腰在一點點變細,人也精神了很多。心裡更美了,一切煩惱都拋在腦後,大踏步地向前,保持這樣“急行軍的狀態”。

樹上的鳥兒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嘰嘰喳喳歡唱聲,一會兒落在樹梢,一會兒又飛到樹下,看它們那自娛自樂的樣子,卻不是我走近的驚擾。哈,可愛的鳥兒,咱們一塊玩吧!我的腳步更快了,也更輕鬆了。追著,趕著,跳著……眼前,出現了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正蹦蹦跳跳地在野外追蝴蝶,採野花。哦,那是童年的我!

如果真有時間隧道該有多好啊!回到那快樂的童年,還有那藍藍的天,清新的空氣裡,夏天,滿是鮮花和野草的味道,冬天,是雪花的清涼,無論有沒有同伴,也不管走出去多遠,都不會害怕,更不會“失聯”,那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啊……

突然,從背後飛過一輛大貨車,捲起的塵土,滿天飛揚,迷了我的眼,嗆得我直咳彎了腰。

待咳聲停止,擦乾淚水,直起腰,再挺胸收腹繼續向前時,我嚇了一跳。鳥聲遠去了,工廠的機器聲聽不到了。環顧四周,全是荒涼的曠野。剛剛找回的輕鬆隨鳥兒飛遠了。猛然回頭張望,遠遠地,一個路牌立在路旁。哦,我已經走出小鎮的地界了,恐懼一下子襲來,那是一種由內心深處發出來的無助。用手拂了拂胸口,感覺到心臟的劇烈跳動,它來自運動與緊張的疊加。摸摸口袋裡,只有相機,卻忘了帶電話,想到曾經有過“不知身在何處”的經歷,告訴自己:趕快“打道回府”吧,否則,有“失聯”的危險。

也許都在午休吧,路上,不見了汽車的影子,更不見行人,就連那些鳥兒也不知去哪兒“午餐”了。看看兩頭都望不到頭的大道,大腦裡一陣眩暈:我怎麼走出這麼遠?真是不可思議,沒覺得自己還這麼有潛力啊!

十五歲那年冬天,在山東老家,有一天,從大爺家到大舅家,我獨自一個人走了一上午。當時,走過幾個村,我已不記得了,只記得三次跳過幾近乾涸的大沽河上的石頭,路過兩片“最適合種紅薯”的大沙灘,穿過五個寂靜的小樹林。那條路,我只走了兩次,第一次,是坐在大爺的自行車後座上。當我一路看山看水看風景後,出現在大舅家時,正在炕上包餃子的媽媽和舅媽,都驚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好了在你大爺家多呆幾天嗎?”我倚著門框得意地說:“不願意呆了,前天就想回來了,大爺留我再多住幾天,不肯送我,姐姐們也不讓我走,我是偷偷跑回來的。”媽媽責怪道:“你這孩子,這樣一個人跑回來,你大爺一家多擔心啊!”舅媽忙說:“上炕歇歇吧,這麼遠的路,累壞了吧!一會兒吃完餃子,讓你舅去送個信兒……”我一躺在炕頭上,就迷糊起來,朦朧中聽到舅媽和媽媽說:“這嫚兒,膽真大,幾十里路呢,碰著壞人可怎麼好喲!”我心裡好笑,從小我就經常一個人到野外玩的,從來沒有什麼壞人……

三十幾年過去了,那種輕鬆快樂的“獨自遠行”越來越少,一是沒有機會,二是沒有心情,三嘛,就是無名的恐懼。雖然,一直沒遇上過舅媽說的“壞人”,那種“無知者無畏”的勇敢慢慢地被歲月的風霜掩埋了。

今天,此時,“給心情放假”的散步,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遠足歷險”。隨著熟悉的景象出現在視線的遠處,內心深處的緊張悄悄地飛走了。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了,細細地欣賞著映入眼簾的一草一木,雖然都是枯敗,卻也是別樣的風韻。偶爾出現在樹林中的柴草垛,伸向遠處的未完工的沙石路,屋頂搖曳著枯草的蘇式圓拱房……都不時喚回記憶中曾經的美好。

終於,又回到了家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暗暗慶幸:還好,我沒有失聯,也沒有迷路!

拉開門,先生正要往外走,看見我,一把摟在懷裡,緊緊地:

“你可回來了,怎麼去了那麼久?剛才有一段心裡直髮慌,正想開車去找你呢……”

“哈,擔心我也失聯?”

“嗯!”

二0XX年三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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