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往心裡流散文

眨眼就到了媽媽的忌日，近來心裡老是酸酸的，莫名的流淚，忘卻了白天黑夜，白日裡看著莫名的人莫名的事也會淚溼衣襟，夜裡，站在窗前，聽著低沉的音樂淚水依舊會毫無節制地流出來，沁溼容顏。往事如影隨形，一幕幕的落入眼簾，媽媽的影像如同烙鐵印，深深的刺痛我的心，我那可親可敬，可憐可恨的媽媽。

抑制不住的淚水總是打斷我的思路，思緒很混亂，時間蹂躪記憶，人往往身不由己地凜冽忘卻，記憶消退如潮，難以控制。最終亦只可記得一些細微深入的細節，那些細節疊影重重，不知該如何整理，每每想到心境如此煎熬淒涼就會覺得好孤單，好委屈，想媽媽的那顆心孤單太久了，好累，從未有過的累，此時徹底的打敗了平日裡孤傲不羈的我，原以為都十七個年頭了，我該整理好自己，該走出失去媽媽的陰影，可是，此時的我，卻被時間打敗了，越是時過境遷，越是該麻醉自己的時候，我卻無比清醒的告訴自己，我忘不了已經死亡了的媽媽帶給我滄海橫絕的灰色少年時期，帶給我傷痕累累的十七年難熬歲月。

我的心好痛，痛的快要窒息了，有時候，我會突然的恨媽媽，恨那個帶著滿身傷痛，骨瘦如柴撒手而去的媽媽，恨那個臨終前還念念不忘家人，不忘丈夫，不忘孩子的媽媽，恨那個明知不能再付出還要一如既往付出的媽媽。這些個恨沒有一點天理，終究我還是個壞孩子，壞到現在想起那時的我都有想抽自己的慾望，我想懺悔，我想贖罪，遠在天堂的媽媽，您還能聽得見嗎？能看的見嗎？能感覺的到嗎？青衫淚盡聲聲嘆，融化的了冰山，喚不回已逝的人，在這深深的夜裡，遙望遠遠的天際，我想說：我很後悔，若是有來生，我願意捨棄一切追隨您，拋開一切慾望跟著您。

身患胃癌的媽媽，歷經九死一生做了手術回家後，拖著虛弱不堪的身子勉強的在那個窮困潦倒的家裡進進出出，用自己僅有的力氣忙前忙後照料家人的起居生活，而我卻天真的以為，我的媽媽經歷幾年的病痛，做了手術終於好了，終於能擺脫癌魔健康的和我們一起生活了，天真就是愚昧，心存僥倖就是無知，笨蛋似的`我高估了醫療水平藐視了癌魔，以至於媽媽一步步走向死亡還什麼都不知道。

深深的記得，媽媽的病復發了，做了手術的媽媽因為沒有好的休養，沒有好的生活飲食規律，沒有安靜舒適的環境靜養，又一次倒下了，止疼藥，麻醉劑的作用越來越微弱，媽媽開始安排自己的後事我還懵懵懂懂，還沒意識到死亡的到來，當媽媽提出讓我退學陪在她身邊的時候，我拒絕了她，我還告訴媽媽，等我有出息了，我就帶她去看病，看著媽媽黯然無光的眼眸，現在的我才能理解，那黯然是多麼的失望，那無光是多麼的空洞渺茫，被我拒絕的媽媽，沒再提起讓我退學的事，而是交代我一些她認為無比重要而對當時的我來說又是無關痛癢的事情，欠扁的我一直以來都是缺根弦的傢伙，怎能拒絕媽媽，怎能讓媽媽失望，又怎能讓媽媽失去希望，要是媽媽做了手術，我能日夜守護，我能照料媽媽的話，那媽媽會不會還活著？即便不是活著，那麼會不會能多活幾年，能少遭一點罪呢？要是那個時候我能捨棄自私的慾望，如媽媽所願退學回家陪伴她，那麼她會不會平安的度過三十九歲那個坎，那個對她來說的劫？比起媽媽的遺言，我的不孝更深刻的鞭笞自己，十來年了，隨著時間的前移，我的負罪感日益劇增，懊悔自己的選擇，懊惱自己的痴呆，沒有陪著媽媽度過臨終前的日日夜夜，沒能守護在媽媽身邊盡忠盡孝，沒能守著媽媽讓她安然離去，當我從五里遠外的學校飛奔回家，媽媽已經踏上了通往天國的階梯，不瞑目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等著我和二妹，因為我錯了，所以我從未奢望過，媽媽會等我，會原諒我，此生我辜負了那個疼愛我給我所有的媽媽。

十七年了，漫長的歲月裡，失去媽媽的我獨自摸索，艱苦的環境裡造就了我像荊棘一樣的堅強和扎人，想到媽媽心就很怵，有時候，真的想一狠心，什麼事都不管了，可是，這個家，每天都會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每年都會有一個大的事件發生，身為長女，我前行的步伐阻礙重重，就像座標，所有的人都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靠攏了這邊得罪了那邊，像極了風箱裡的老鼠，真想離的遠遠的，可您丟下的這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不幸，能袖手旁觀嗎？這些年，覺得舉步維艱的時候，我埋怨過您，恨過您，我埋怨您不愛惜身體，讓好好的身體都爛掉了，我恨您，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過早的凋謝，以至於把一個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孩子丟進風雨裡任其風吹雨打。

您那難以瞑目的眼眸是不是在彌留之際存懊悔，既然懊悔，為什麼不好好的活著？為什麼不好好的愛惜自己？為什麼為了那個貧困的家付出了生命？為什麼為了她人的幸福折損了自己的生命？我很不解，直到現在，十七年過後，還是很難理解，是生命重要，還是為了貧窮孜孜不倦奮鬥重要？是自己重要還是傳宗接代重要？是活著重要還是顏面骨氣重要？老話都說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您怎麼就那麼糊塗，那麼傻，放任自己任勞任怨沒白沒黑的勞作，您走的那麼匆忙，以至於什麼都沒來的及享有，您沒過上一天好日子，臨了還被病魔折磨成那個樣子；您沒穿過一件好衣服，臨了我也沒能親自買衣服穿給您；您沒戴過金也沒戴過銀，臨了我也沒那個能耐讓您戴個金子走；您沒住樓房也沒坐過屬於自己的車子，您就連簡單的家電都沒有使用過就魂飛魄散，我的媽媽，如此的您，怎讓我不埋怨，不痛恨。無可奈何，沒有後悔藥，亦沒有迴天術，更不可能去穿越，回不到那個生離死別的年代，要是能回去，說什麼也不會讓您一個人孤單，一個人熬煎，不讓您幹活，不讓您縫縫補補，我會聽您的退學，在家好好的陪著您，伺候您，只要您能活著。眨眼間，人去屋空，媽媽永遠的消失了，心痛老使得我腦袋瓜子迷迷糊糊，記憶混混亂亂，餘生腦海裡最多的就是那個冰冷的墳墓，那個寄託我無限思念的墳墓，那個讓我欲哭無淚，欲罷不能的墳墓，在心裡，在精神上，在骨髓裡，比泰山還重的墳墓。

因為媽媽的遺言我做了一些讓步，因為我自己，我做了一些交易，因為揹負過重的心理負荷，我成了一切矛盾的起因，在一年前，我就下了決心讓所有的矛盾終結在我這裡，可在去年母親節的時候，我好像又無心的製造了矛盾，製造了悲痛，我不想使人生氣，我也不想使人難過，可是，讓我承認一個對我來說，沒有一絲付出和包容，沒有一丁點良知煽風點火的人，我該如何接受？委屈求全嗎？對弟弟妹妹以後有負累嗎？人的本性何等的可怕，養虎為患何時休……

前些年，因為恨老天不公，恨命運多舛，我把自己深深的包裹在陰暗的角落，羨慕有媽媽的朋友，喜歡和媽媽年齡相仿的阿姨套近乎，卑微的想得到哪怕僅有一絲的慈祥，僅有的一絲酷似媽媽的愛，老天還是眷顧著我，我有了一個給過我無限關愛的老黃婆，此生都不會忘記的人，坐著公交給我送饅頭，步行給我送飯菜，一把年紀在雪天雪地的寒冬臘月，坐三四個小時班車來看剛生完孩子的我，那份真情至今記憶猶新，那天的淚水至今都能品出幸福的味道，就是這樣的陌生人，給了我難以泯滅的感動和欣慰。這幾年，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一再退縮，一再避讓，那個人卻還說我嬌氣，一怒之下，想著，嬌氣就嬌氣吧，媽媽沒了，好不容易讓自己過著幸福的日子，自己不嬌自己，難不成還指望你來嬌我，哼，可能嗎？現在，家庭關係變的好複雜，好無奈，媽媽不在了，媽媽的兄弟姐妹好像已經淡忘了我們的存在，妹妹結婚姨媽的影子都未出現，好寒心。或許是我們做的不夠好，沒有做到敬重和孝順；或許是我們已經沒有了做親戚的資格，這一切的一切不想追根刨底是誰對誰錯，過去的不想再拿出來做評論了，只想僅我能耐做我能做的事情，盡我心力做我該做的事情，替媽媽守護我的弟弟妹妹，替媽媽照料我的弟弟妹妹不受傷害，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唯一能避免矛盾放彼此自由的一條生路了。

我累了，不想再被禁錮在複雜的關係和矛盾裡，也不想再提議什麼了，一次次的嚎哭雖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卻能釋放我內心的孤獨和寂寥，心太痛太痛，痛定思痛後能為媽媽做的就是守護我的親人，儘可能的讓媽媽含笑九泉，一年一度的母親忌日，今年的傷痛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