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那一刻
在我童年的河灘中,許許多多的小事都如細碎的河沙,遺忘的潮水一衝,便被裹挾著沖走。卻有那麼一件事,如同河岸上熠熠生輝的鵝卵石,被沖刷得散發著溫潤的光。
那是一個炎熱的三伏天,太陽“萬分熱情”地擁抱著大地,混合水泥的街道被晒得好像冒出滾滾濃煙,空氣中微小的塵埃似乎變得滾燙。大街上幾乎沒有一個行人,只有那樹上的鳴蟬在響亮的“抱怨”。我代表琴行去參加鋼琴五級考試。我坐在候考室,手指頭緊張地絞動蕾絲裙襬,腳上嶄新的皮鞋焦慮地擦著地面。“38號,請進入考場!”廣播機械聲音響起,我像被宣判了刑罰的犯人一般挪入考場。坐在琴前,我雙手不甚靈活地重複著練習過千百次的旋律。突然,腦中記憶的弦猛然斷裂,雙手遲疑地停下。我萬分焦急,極力嘗試在大腦中尋出一段模糊的旋律,卻一無所獲。
令人難堪的沉默在我與考官之間蔓延,我感到黏黏的冷汗打溼了我的後背,空調的冷風撲在背上,徹骨地冷。最後,考官率先打破了沉默:“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如同一個逃兵一般逃出考場。跟我一同赴考的好朋友小葳注意到我的不對勁,開口問了一句:“欣宸,怎麼了沒考好”一聲問下,我的淚水頓時決堤一般奔湧而出,我極力地想抑制自己的嗚咽,卻哭得愈發大聲,惹得旁人側目。小葳安慰地抱住我道:“宸宸,一次沒考好,還有下一次啊!況且,不經風雨,安能見彩虹一次失敗並不可怕,你的'努力永遠不會錯付!”看著她,我愣住了。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沒有經歷過失敗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所有的努力,都在為未來的成功搭磚添瓦。
成長的那一刻2兒時的我在記憶中可能從未意識到那一刻,成長的是我,老去的,是父親。
爸是一個瘦小的男人,也不大愛說話,我和他的交流很少。他常出差、應酬,每次都在我睡了之後才躡手躡腳地回來,他常說小時候很疼愛我,可我已經忘卻,只知道他幾乎沒有陪伴過我。他是極愛運動的,夏天,他常去家邊的小道上走,卻不忘帶上我—我是極不情願的。夏日微風吹來,爸說涼爽,可我卻覺得悶熱,總是掙脫他的胖手,疾步向前走去,也許是本就不大愛動,或是不懂事,只留父親一人在風中散步,那時我可從未注意過。
今年暑假,我們父女倆又去小河邊散步,這好像成為了我的一種習慣,不和那雙“小胖手”走走就不自在。今日又和往常不同,爸在前我在後,河邊夜景很美,霓虹燈映在粼粼的水光中,很絢麗,幾顆柳樹也吹起枝條,不時撥弄一下五彩斑斕的波紋,小路那頭是喧鬧的街市,小販不停吆喝著,而在小河這邊,則是寧靜與自然。等我回過神來,父親早已走遠,我急忙上前檢視,一個,兩個,三個……都不是爸,我有些慌亂了,在我記憶中,竟也記不大清他的樣子,只知道他不怎麼高大。遠處,一個有些瘦且不高的中年男人轉過頭來,那是爸!我上前,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臉上:眉毛和髮絲中夾著銀髮,兩隻眼睛似乎沒年輕時那麼精神,眼袋中像攏著他所有的疲倦,眼裡滿是倦怠,苦累。他好像變矮了!只與我一般高,我心中突然被抽動了一下——心疼。我不再看他,眼中卻變得溼潤,我籤起他的胖手,不,他的雙手已經不胖了,我仍慢慢地向前走,像小時候一樣,只不過,我在前,他在後。現在,我會主動拉著爸去走路,他也是願意的,我走在前頭,他走在後天,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吧……那一刻,我似乎懂得了什麼,懂了什麼呢
我長大了,爸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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